滿頭虛汗的許博回到家時,祁婧正在跟阿楨姐一起吃油條豆腐腦。
前前後後能開的窗子都開著,陽臺的衣架上晾著雪白的床單。
流通良好的空氣中還能嗅出茉莉香氛欲蓋彌彰的一抹幽甜。
看來,為了消除那一屋子的腥臊污穢,兩個女人已經多管齊下了。
“不用,我吃過了。”
見阿楨姐起身要去添碗筷……
許博出言攔下,又見淘淘那個小王八蛋也像個人兒似的坐在兩人邊上,小嘴兒油光閃亮,分明剛吃過好吃的,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臉蛋兒,又呲著白牙朝兩個女人笑笑,鑽進了衛生間。
許太太濃睫一翻,與阿楨姐對視一眼,好像在說:你看,我就說沒事嘛!
其實這一夜不知被林阿姨招了多少次的魂,就算迷糊著了,耳朵也是豎起來的,說不擔心鬼都不信。
早上被一聲關門聲驚醒,發現阿楨姐正抱著膝蓋安靜的坐在床上,正不無忐忑的望向她。
“倆人一起出去了。”
阿楨姐有點兒六神無主。
一聽是倆人……
許太太身子一軟躺了回去,重新抱起了枕頭。
無奈沒過一會兒,還是聽見阿楨姐默不作聲的下床,忍不住閉著眼睛嘟噥:
“要說哄女人的本事,咱家這位爺別人不放心,你還不放心啊?”
阿楨姐似乎無言以對,隔了一會兒才說:
“我……我去收拾收拾……”
這一提醒……
許太太立馬就不困了。
聽了一晚上狼哭鬼叫,一直忍著沒下床,根本壓不住調查犯罪現場的好奇,一骨碌爬起來追了過去。
好好的一個房間,彌漫著鑽鼻子的腥臊。
皺巴巴的床單上斑斑點點大圈兒套小圈兒,半幹不幹的片片污痕怵目驚心。
除了一片狼藉的床鋪,地上也亂七八糟的散落著甩脫的衣褲。
把阿楨姐的房間禍害成這個樣子……
即便是團夥作案,也的確難免沒臉見人啊!
可若是一個人畏罪潛逃,不光同案犯要胡思亂想……
這一家人包括奧巴馬恐怕都要做污點證人了。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拉上許老爺,先避避風頭再說。
許太太身為女人……
當然更明白女人的心思,一聽兩人是一起走的,便對其中關竅了然於胸,可真的親臨現場仍舊難免瞠目結舌……
尤其當阿楨姐從角落裏拎起一條男士平角褲,一個沒憋住,笑得直冒鼻涕泡。
那個傢伙……可算得著了!
跟阿楨姐忙活了一早上,別看沒怎麼睡好……
許太太的心情一直都透著說不出的愉悅——不管怎麼說,這把么蛾子有驚無險,總算沒浪費。
林阿姨經此變故,下次見面何當自處……
她也並不擔心,可對親老公被抓壯丁這番操作,總覺其中藏著捉摸不透的曖昧希冀。
然而,即使昨晚阿楨姐已經知無不言,終究跟這位姐姐沒什麼深入交往,沒憑沒據的,也只能在心裏暫且打個問號。
不過,從整個後半夜高潮迭起的叫聲裏,祁婧已經驗證了自己看似胡鬧的直覺判斷。
無論端莊賢慧的良家,還是高高在上的女神,只要還是個身心健康有血有肉的女人,就必定渴望男人的疼愛。
除了親身體會,讓她從旁觀者的角度,把這個真相看得更加清楚的,其實是阿楨姐。
無論從哪個方面去看……
那都是個臻於完美的良家女子。
她意志堅定……
她吃苦耐勞……
她心靈手巧……
她善解人意……
可就因為她既美麗又聰慧,既善良又勤勞,既溫順又純真就該被平白辜負了半輩子,一個人孤獨終老麼?
說起來……
除了一份真心喜愛……
許老爺的的確確沒辦法給得更多了。
只是沒想到,心甘情願四個字,在林阿姨那樣聰慧豁達的人眼中,居然都被理解成被男雇主白白占了便宜。
既然被占了便宜,為什麼她會哭著喊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臉都不要了也要留下來呢?
答案很簡單……
她想要的。
不過是一個知道疼她的男人罷了。
兩情相悅男歡女愛,再簡單不過的事,為什麼要打起了算盤?
既然要算……
那麼林阿姨您自己呢?
一個四十多歲的離婚女人,連高潮都不敢相信的女人,究竟算得有多明白?
當然,在阿楨姐找上門來之前,祁婧還不知道“假裝高潮”的笑話,更不至於因為觀念不同就去冒犯一個長輩。
刺激她放飛第一只么蛾子的,其實另有其人。
沒錯,小毛。
地庫裏的偶遇留給婧姐姐的不止一個關於竺小青的謎語,還有那小子從頭到尾莫可名狀的疏離與沉默。
回到家,聽了許博的一句吐槽,更不出所料,坐實了那個仍未解開的心結。
那個下雨的晚上……
她只是覺得他站在客房門口的背影既危險又刺激,梅開二度的雞巴格外的硬。
後來從朵朵嘴裏得知他的決定……
她也可以理解。
可是再次見面,男孩的表現著實讓她失望了。
良家婦女怎麼了……
當媽的怎麼了,離了婚的女人就不能有男人,不能談情說愛尋歡作樂了?
既然要找男人,既沒想過明媒正娶,又不盼著百年好合,為什麼就不能近水樓臺,為什麼就不能及時行樂,為什麼就非得看別人臉色?
再說了,咱老公這麼知冷知熱的好男人上哪兒淘換去,白便宜了你們一個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不成?
於是,看似荒腔走板放蕩不羈,其實陰陽調和各得其所的一個晚上,就這樣日夜兼程人仰馬翻了。
把最後一口豆腐腦喂進淘淘的小嘴……
許先生才頂著個濕漉漉的腦袋出來。
祁婧立馬回屋,給男人從裏到外搭配了一套行頭。
“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怎麼樣啊?”
“什麼怎麼樣啊?”
男人接過襯衫嬉皮笑臉的明知故問。
“聽你們那麼……和諧……”
祁婧抱起雙臂打量著男人,小嘴兒一撇眼泛桃花雙頰吐蕊,“床都差點兒沒塌了。
誒!
你該不會……早就惦記上她了吧?”
“您還真看得起我!”
許博邊提褲子邊露出一臉無辜,望瞭望門外壓低聲音說:
“不是被你趕鴨子上架,我哪有那個膽兒啊!”
“那你還敢給她離家出走……”
臭貧到一半……
許太太實在繃不住,上去摟住了男人脖子:
“誒呀!
到底怎麼樣嘛!
快說嘛!
快點快點……”
許先生有些不好意思,現出一臉的說來話長,略一沉吟無奈開口:
“她問我,要不要成為她第一個領回家的男人。”
“我去……這麼霸道?”
許太太拉著長音,斜著眼睛酸溜溜的瞥著男人,“看來,你被吃定了!
我和阿楨姐都還沒去過呢!
反倒先把你給領回去了……”
許博輕輕摟住愛妻的腰臀,試探著問:
“她還叫我晚上過去吃飯呢!
你說……我是去呢,還是不去啊?”
“那特麼是叫你去吃飯麼?”
許太太熱辣辣的剜了男人一眼。
許博呲著白牙露出一臉的流氓相:
“按說呢!
我倒是不缺她這頓飯……
她也未必做得比阿楨姐好吃……”
“啊呸!
你個沒良心的!”
許太太一個吐氣如蘭,截斷了男人的話,“你還不缺女人睡呢!
老實交代吧!
是不是被她的美色迷住了?
男人!”
被愛妻戳了兩下鼻尖兒……
許先生更加沒皮沒臉起來……
“林阿姨也實在不容易,起碼十年沒被男人睡過了。
她那兒……”
沒等男人說完,祁婧的香唇已經迫不及待的湊了上去,宣誓主權般深深吻住。
許先生若有所感,眼含著笑意收攏臂膀,心懷驟暖,呼吸漸濃。
正在柔情蜜意,廚房裏傳來“嘩嘩”的流水聲,祁婧緩緩的推開男人,一邊幫他打好領帶一邊嘟噥:
“快去安慰安慰吧!
她才是你的第一大恩人……都擔心一晚上了。”
“那這回我可贏了吧!”
祁婧濃睫一翻,嘴角微微一揚:
“贏是贏了,可時辰早就過了呀!
人家等了你一晚上,你不是……不是樂不思蜀麼咯咯咯……”
“你這是耍賴!”
男人伸手欲抓,女人早有準備,猛一推他胸膛,人已經逃進了衣帽間,扒著推拉門手指廚房,笑眯眯一個勁兒的使眼色。
兩個人的餐具,沒兩下就洗完了,李曼楨卻慢悠悠的將水漬擦幹,好像在故意等著男人過來,又好像只有手裏有事做,心裏才感到踏實。
刺探別人隱私,連爆自己的猛料……
甚至為了那種事跟人較真兒……
這些從來都不願做,不敢坐甚至不屑做的事,一晚上都做完了。
清早醒來恢復了冷靜,才越來越覺得不妥。
本以為,跟許博的事只發生在這個家裏,與人無涉,誰也管不著。
可不知怎麼,突然闖進來個“大猩猩”不說,還莫名其妙的招惹上了嶽寒。
不得不承認,自己從來就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女人。
那回事兒一旦開了頭,也真是叫人欲罷不能。
可是,羅瀚那樣的單身男人也就罷了,嶽寒他……他可是阿黛的親兒子啊!
當然,做都做了,知道不妥下不為例也就罷了,只要自己堅持總能蒙混過去。
千不該萬不該,昨晚那種情形下,怎麼就油蒙心了,非要跟她置那個氣呢?
“對不起啊!
楨楨,昨天讓你受委屈了。”
男人的胳膊從腰後摟上來,李曼楨仍舊無法原諒自己,卻又不知如何措辭,只好輕輕問了句:
“她沒生我的氣吧?”
“幹嘛生你的氣?”
男人吐息濕熱,懷抱更暖,“她應該感謝你,沒有你……你放心,我什麼都沒說,也不會背著你亂說話的。”
不知是忽然領悟,還是像許太太說的會哄女人,男人話鋒倏轉,一下子就說進了阿楨姐的心坎兒裏。
李曼楨只覺得胸中鬱結被一陣又厚又暖的熱力給融化了,疏通了,差點兒沒落下淚來。
可是,聽見那個“她”從男人嘴裏念出來,竟感到一絲彷徨無措的失落,不知怎麼竟倚著那胸膛撒起了嬌:
“還不都怪你,非得拉著人家……看月亮……”
不想男人根本不想輕易放過她,嘿然一笑:
“怎麼,那小子那麼帥,你都不喜歡?”
“我又不似……我可比不了……誒呀!
不跟你說了。”
擺好碗筷,阿楨姐一擰身子,掙脫男人的懷抱出了廚房,把淘淘從嬰兒車裏抱了出來,直奔主臥的小床。
正好許太太光鮮亮麗的從裏面出來,酸溜溜的來了句:
“誒呦!大奶奶,誰惹您生氣啦?
您要是不舍得,我幫您抽他!
咯咯咯……”
也不理什麼杏眼翻白桃紅柳綠,挎著男人的胳膊一起出了門。
李曼楨並未將淘淘放進小床,而是讓他坐在了大床上。
六個多月的小傢伙雖然還沒學會爬行,卻可以單憑兩只小胳膊攀上床沿兒,渴望自由的勁頭已經無法輕易用圍欄圈住。
拿了個能發出叫聲的小馬玩具塞進小手,李曼楨也在床上支頤而臥,仔細端詳起淘淘的模樣。
雖說孩子還小,奶水又足,肉嘟嘟的臉蛋兒像個紅蘋果……
可是從那細眉濃眼……
尤其是長長的睫毛上,仍能看出來自媽媽的顯著特徵。
還有下巴跟嘴唇之間那個小窩,也跟淘淘媽如出一轍。
都說男孩兒像媽媽……
這也沒什麼。
不過,李曼楨還是希望能找到哪怕一處許博的影子。
雖然她明知道……
即便有,也不過是一廂情願的巧合罷了。
昨晚在西餐廳裏跟祁婧對坐的男人……
她沒見過……
然而其身份為何,卻能猜個七七八八。
淘淘的小鼻子簡直跟那個男人一模一樣。
當然,那棱角分明的鼻子高挺懸長並不難看,恐怕也是那張刀條般刻薄的臉上唯一見得了人的五官了。
可是,在李曼楨心裏仍舊不無遺憾。
倘若不是佔據C位的鼻子,而是耳朵甚或臉型……總之,不要提醒得這麼明顯,至少看上去應該會……和諧很多吧!
望著淘淘流著口水專心致志的小臉,李曼楨不禁笑著搖了搖頭。
這麼聰明可愛的孩子,又有那樣優秀的爹媽疼愛,長大了一定既懂事又有出息,擔心那些有的沒的,不是杞人憂天麼?
想想阿良,十幾年沒見過父親,不是一樣長成了個漂亮的小夥子麼?
單從長相上。
雖然仍無法脫出那個男人的輪廓,可看上去終究溫厚平和許多,完全見不到當年那般鋒芒畢露,狠心決絕的痕跡。
說起來……
疑心才會生暗鬼,真正懂得寬容與原諒的人,應該不缺這份豁達與坦蕩才是。
想著想著,一陣倦意襲來。
昨晚上先是驚心動魄,後又鬼哭叫魂,實在是無法安然入睡。
正當眼皮沉得抬也抬不起來……
“叮咚”一聲,門鈴響了。
強打精神,起身來到門前,趴在貓眼兒裏往外一看。
一名長身玉立,裙裾飄然的絕色美婦人皮笑肉不笑的站在門外。
……
今兒個出門早,路上格外順暢,婧主子到達辦公室的時候,弟弟妹妹們還沒來幾個。
最先把女神炸掉辦公室的視頻發佈到網上那個洛小勇就是其中之一。
看見婧主子駕到,敦實的小胖子立馬追了過來,“主子吉祥!
咱們新劇情的特效團隊有著落了。”
“是麼!
哪兒的,咱們廟小,可請不起太貴的。”
祁婧腳步不停。
“這個團隊還在初創階段,聽說咱們婧主子的名號,答應可以免費合作,只要把他們的LOGO在片尾單獨打一頁就成。”
洛小勇亦步亦趨的跟進副總辦公室,邊走邊說:
“當然。
如果這次順利……
他們希望能考慮進一步的深入合作。”
“呦呵!
還懂得放長線釣大魚,不像蒙事兒的哈!”
祁婧放下手包不急著落座,拿起自己的水杯。
“嘿嘿!
這不是有您和唐總把關呢嘛!”
洛小勇連忙接過杯子,直奔飲水機,“已經跟他們約好了,等會兒就能過來,只是……我這還沒跟秦大總管彙報呢!
看見您了就先越個級,請您個示下。”
最近有人行勢看漲,把“秦爺”升格成“秦大總管”的人越來越多了。
祁婧由衷欽佩那丫頭的蓬勃幹勁兒,面上不動聲色:
“什麼級不級的,就你故事多。
既然約了,就過來聊聊,咱們一起參謀著來唄!”
洛小勇退下沒一會兒工夫,不經念叨的秦大總管就到了,連門也沒敲一下,直接就坐到了婧主子對面。
“說吧!
昨天那男的是誰啊?”
昨天人多眼雜,也真虧得她肯忍一晚上才來發難。
祁婧好整以暇的喝了口水,用杯子擋住半張臉,吐出兩個字:
“人渣……怎麼,你想認識啊?
早說嘛!
我這兒連個電話也沒留。”
“看你那心虛加腎虛的慫樣兒!
犯得著跟我這兒表決心麼?”
見慣了戲精日常的秦爺根本不吃裝腔作勢那一套,紅菱似的小嘴一撇,冷笑著說:
“人渣?
這會兒成了人渣了……
當初也不知是誰火急火燎,愛得不要不要的呢!
該不會是被你吸成了渣兒吧?”
祁婧捧著水杯,臉上的熱度直逼杯子裏的水。
明知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卻一時詞窮,鬼使神差的轉頭望向外面的某個格子間。
“看什麼看,問你話呢!”
秦爺桃腮含笑,眸光卻犀利得像一股倒春寒。
祁婧裝做被她吼得一愣,弱弱的說:
“我就想看看……
他還能堅持幾天……才會被吸成渣兒,咯咯咯……”
“你是怕他碎在自個兒身上吧?”
望著那個妖精明豔濯濯不知羞恥為何物的浪樣兒,秦可依鬼使神差的念出如此虎狼之詞,終於“噗嗤”一聲,忍俊不住。
不過沒笑兩聲就迅速收斂,眸光閃爍中發出一聲略顯複雜的歎息:
“我怎麼都想不明白,你……怎麼會……”
顯而易見,這句明顯透著嫌惡意味的欲言又止,才是她真正的困惑。
別人的原諒或許容易得到,可那樣一個形容猥瑣的男人……
那樣一段不堪回首的經歷……一個人更難做到的,恐怕反倒是面對令人噁心的過往,跟真正的自己和解吧!
那種程度的難過,當然不是一句遇人不淑一時糊塗能夠輕鬆揭過的,想起來就忍不住扇自己幾個大嘴巴子的衝動,祁婧也不是沒經歷過。
然而事實證明,那根本沒用。
“可能……是還不懂……什麼是愛吧!”
不無遲疑的把這句話說出來,似乎只是開了個頭,可後面的千言萬語,一時半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似的,就那樣笑吟吟的望著眼前明媚中開始透出一絲溫婉的姑娘。
“切!
故作高深……”
秦可依一臉唇紅齒白的不屑,抿著嘴兒躊躇片刻才說:
“難道,縱著你滿世界的勾搭野漢子,就是愛啦?”
一聽這話音兒,祁婧笑了,再次扭頭朝外望去,女王氣質像一領華麗麗的巨大斗篷,從座位上鋪展開來:
“看樣子,你這是捨不得了?
沒關係,大不了以後……我再也不碰他就是了。”
“不是……哪兒有……你神叨叨說什麼呢?”
這一下戲精上身毫無徵兆,可依姑娘被懟得語無倫次,連自己急著否認什麼都沒整明白,小臉就脹得通紅了。
“不是?
那……你是害怕了?”
祁婧倏然回頭,目光灼灼的盯著女孩,“怕他移情別戀,把對你的心思都用到別的女人身上了?”
這一招賊喊捉賊也是沒誰了,是個女人都得替她害半個月的臊。
秦爺的小腦袋裏更是晃動著天臺上小磨盤一樣坐落男根的大屁股,不知怎麼……
當她同時聯想起昨晚那張乾瘦的側臉時,忍不住從身子底下打起一個驚悚莫名的冷戰。
“沒有……他心裏有我,在乎我……我知道……可是……”
說到一半……
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在微微顫抖,後面的話被人毫不違和的接了過去:
“可是……你怕自己這邊餘情未了藕斷絲連,萬一哪天一不小心情難自禁,然後忍無可忍將錯就錯……再辜負了他?”
每個寡廉鮮恥的成語都在可依姑娘的瞳孔裏激起一串自甘墮落的亮光,聽到最後,連腦袋都不敢抬起,臉皮好似被烤幹開裂,稍一觸碰就會碎上一地。
呦呵!
幾天之前還在信誓旦旦的宣告“我是我自己的”,怎麼……哦!
是了,稍一轉念,祁婧心下嘿然。
對於自己來說,許博是今生唯一的摯愛……
尤其是破鏡重圓之後……
無論跟他之外的哪個男人昏天黑地,最多也就是兩情相悅及時行樂而已。
她就像相信明天的太陽會從東邊升起一樣相信著他……
他的愛,一直都在那裏。
因為這份相信……
她才能在野男人們別樣的溫柔裏縱情歡笑,卻又毫不眷戀,一次又一次,沒羞沒臊的撲進他的懷裏。
也正因為這份相信……
她才懂得了愛的真諦,是在對方的目光裏成就美麗的自己。
——這不是故作高深,而是唯有勇敢的經歷才能領會的真諦。
當然,其中也不乏追悔莫及的慘痛教訓,只是如今這教訓上面結好了疤,回頭看去就像一朵命中註定的孽之妖花。
然而,面對眼前這個心地純良的好姑娘……
她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前提。
那就是除了許博,再沒有誰真正走進過自己的生命。
而可依不同……
她的身體當然是自己的,可那顆敏感多情的女兒心呢?
尤其,在那個月色撩人的夜晚之後,“怎麼會呢?
你不是已經……還是當著他的面兒……咯咯……”
拉著粘絲的聲調裏全無良心……
那一串風月無邊的輕笑更帶著明知故問的浪勁兒,簡直白把她當成貼心知近的人了。
“那……那怎麼能一樣呢?”
可依居然破天荒的忍氣吞聲。
祁婧只等著她這句話,盯著那雙大眼睛端詳:
“有什麼不一樣?
你以為你是誰啊?
女超人還是精神病?
還想一心二用,咋滴,人格分裂?
咯咯咯……”
一連串的問號把秦爺懟得張口結舌桃花盛開,婧主子卻優雅起身朝外走去……
因為洛小勇正在朝她招手,在他身後跟著三個年輕人。
“蕭桐是誰……
他早就知道了。
別瞪眼,就是我說的。”
說完,拉開門走了出去。
夫妻之間存在著一種類似蹺蹺板的找平衡遊戲,外人輕易插不上手。
不管月亮惹下多少禍,婧主子多麼神通廣大,都不可能。
能做的,也只有各自捅破一半窗戶紙了。
剩下的修行全看兩個人的造化。
感覺到秦爺乖巧的跟上自己,卻半聲也不響,祁婧邁著輕快的腳步,對女孩兒的蘭心蕙質越來越有信心。
走進會議室,洛小勇正在調整投影儀,連忙介紹:
“這是我們祁總。”
三個小夥子站起身來異口同聲,“祁總好!”
祁婧打眼一瞧才發現,與其叫小夥子,不如叫小孩兒更確切。
三個人個頭兒都不算矮。
雖然每人一件西裝助陣,可身材明顯尚未完全長成,跟拎著檔夾走進來的嶽寒一比,玉樹臨風就別想了,拘謹兩個字分別寫在三張俊俏的小臉上,整個一幫稚氣未脫的童子軍。
婧主子檢閱完畢正要落座——
“咦!”
也不知是哪個發出不無驚奇的質疑之聲,尋聲望去,打頭的那個小孩兒正兩眼放光的盯著自己,看上去居然有幾分眼熟。
“原來你……那個什麼……辯論賽,你怎麼不去啊?”
“呦!怎麼是你啊?”
這一提醒,祁婧想了起來……
居然是送林老師回學校那天早上搭訕的男孩兒。
跟他一起的另外二人開始不知所謂,一聽“辯論賽”立馬交換眼神,雙雙眉開眼笑的朝女神望了過來。
“辯論賽……呵!
就那麼有意思麼?”
祁婧今天將大波浪綰了個髻,穿一條高領無袖的長款連衣裙,零星的粉色飛花灑落在幽藍色的裙擺上,既顯高雅尊貴,又不缺女人韻味。
然而,在男孩們的注視下款款落座,失控的思緒仍慌不擇路的鑽進那棟被暴雨包圍的居民樓——有沒有意思,恐怕只有林老師才知道吧!
她媽的眾目睽睽之下,臉怎麼還燒起來了?
原來秦大總管咄咄逼人的好奇目光已經迅速聚焦。
婧主子連忙收斂心緒,勉強壓住悸動的想像才拿腔作調的繼續問:
“你們都還沒畢業吧,就學人家出來創業了?”
可惜那天沒看見另外兩個傢伙的正臉,還不能判斷是否通姦同案犯。
“啊!?
不是……你們怎麼回事?
不說都飄了好幾年了麼?”
洛小勇有點氣急敗壞的跳了出來,明顯辦事不利的鍋已經背定了。
“不是,哥!
那要說沒畢業,你肯定不能答應跟我們合作,我們……那不就錯失良機了麼。”
為首的男孩毫不怯場,確實像個最佳辯手的材料,說話不卑不亢入情入理不說,後半句居然明目張膽的夾帶私貨,小眼神兒偷偷瞄向婧主子。
“行了行了,畢沒畢業有什麼所謂?
只要不是未成年,我們就不算雇傭童工。”
光聽聲音就知道秦大總管進入了雷厲高效的工作狀態,“小哥哥們,你們都叫什麼名字,多大了,學的什麼專業啊?”
好吧!
這工作狀態確實……呃——稍微帶著那麼點兒窺探玄機的不著調。
三個小帥哥仍舊站著,表情說不上尷尬,有點兒像第一次光臨校長辦公室,又似透著莫名其妙的受寵若驚。
聽見美女發問,還是由“最佳辯手”回答問話:
“那個……我叫梁曉宇,今年大三,學資訊工程的。
他叫……”
“梁曉宇?”
話沒說完,就被正好推門進來的唐卉打斷了,“你叫梁曉宇?
老家是哪兒的?
父母都是做什麼的?”
洛小勇連忙介紹:
“這是我們老大,唐總經理……”
當唐卉問到第二個問號的時候,祁婧就已經遮罩了男孩之外所有人的聲音,只盯著那張能說會道,看上去卻有些靦腆的嘴巴。
“唐總好!
我老家錦州的,爸媽都在醫院工作,就是錦州醫學院的附屬醫院,您……幹嘛問這個啊?”
直到自報家門,才聽出大男孩兒偶爾帶出的東北口音,跟海棠和大春的東北普通話如出一轍,祁婧忍不住追問:
“家裏就你一個?”
“我……不是,祁總,唐總,你們這查戶口呢!
跟咱們公司合作,不會還得過政審吧?”
一句話說得俏皮又不失尊重,把眾人都逗笑了。
兩位老總含笑相覷,沒有繼續刨根問底。
會議室裏的氛圍卻因大男孩的得體應對更加融洽和諧,接下來的合作事宜也聊得格外順利。
做視覺特效是幾個小孩兒業餘癡迷的共同愛好,展示的作品效果相當不錯。
梁曉宇甚至透過手機螢幕給婧主子手上戴了塊計時精准的虛擬手錶……
那招人喜歡的熱絡勁兒,令人更加刮目相看甚至難以拒絕,也不知靠著這一招泡了多少小姑娘。
哦!
對了,他好像說過有女朋友的。
不過好像也說了……不喜歡小姑娘,沒什麼意思……還是豐乳肥臀的妖孽師母玩兒起來更帶勁兒,是吧?
趁人不備,祁婧框住小帥哥拍了張照片,直接給海棠發了過去。
那丫頭說過,當初脫離險境後隻身赴京……
除了海老爹誰都沒告訴……
這位救苦救難的好弟弟自然也一併失去了聯絡。
如今時過境遷好幾年了,沒想到機緣湊巧,居然跑好閨蜜這裏來自投羅網了。
剛回到辦公室,電話就打過來了。
望著唐總理會心一笑,婧主子按下了免提鍵。
“人呢?”
海棠清甜的小嗓子比求簽還急切。
“走了。”
祁婧不緊不慢的回答。
“去哪兒了?”
“回學校了吧!”
這時,早就覺得氣味不對頭的可依小姐姐也悄悄追了過來,眼見著她跟唐卉一頓擠眉弄眼,祁婧繼續慢條斯理:
“也可能……出去慶祝了吧!”
“什麼學校?
慶祝啥呀?”
海棠越問越迷糊,隔著電話都能想像她急得跳腳的小模樣。
“慶祝他們的小團隊跟與卉簽下第一單生意呀!”
祁婧總算交代了幾個關鍵字,聲音裏明顯壓著笑意:
“不是……感情你這個當姐姐的……還真捨得玩兒失聯啊?”
後面這句話裏有話,明顯是在往邪路上刺探。
不過也只有唐卉能聽得明白。
秦大總管像個丈二的尼姑,剛想張嘴就被領導用一根蔥指逼住了嘴巴。
“臭小子!
我現在就過來。”
海棠忍無可忍,終於決定採取行動。
“過來幹嘛?
人都走了。”
“走了。
那……那你總有他電話吧?”
聽著好姐姐總算理出一點點頭緒,祁婧也不打算再逗她,“中午來家裏吃飯吧!
我讓阿楨姐多弄幾個葷菜!
嘻嘻嘻……”
掛斷電話,秦爺第一個憋不住了:
“說吧!
你是怎麼吊到這麼小的小哥哥的?”
“切!
什麼小哥哥,小屁孩兒而已。”
祁婧一臉不以為然,斜睨著她慢悠悠的說:
“他呀!
可是你姨婆婆的得意門生呢!”
趁著秦大總管掰著手指頭往上捯輩分,唐卉不無驚奇的問:
“你是說,他是林老師的學生?”
祁婧神情複雜的點了點頭,並不打算隨意暴露長輩的隱私,只輕描淡寫的說了句:
“那天早上我送林老師回學校正好碰見的……
她們師生之間……好像還挺熟的。”
“那你們是怎麼知道他是海棠弟弟的?”
求知欲極強的秦爺又來插嘴,“誒不對啊!
他姓梁……
她姐姐姓海……
這是哪門子的姐弟啊!”
“同母異父聽說過麼?”
唐卉舉著兩根手指及時科普,“她媽媽跟他爸爸私奔了……然後……誒呀!
反正……反正很複雜就對了。”
祁婧仰頭望她,忍俊不禁。
“這樣啊!
那……那我剛才聽著,怎麼感覺他們倆關係……挺不錯的啊!
為什麼……”
遇到一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祁婧跟唐卉對視一眼……
同時感覺到了頭疼。
然而沒想到,秦爺接下來說的卻是——
“……為什麼不直接安排他倆見個面呢?”
“好主意!”
兩人異口同聲。
……
李曼楨掛斷祁婧的電話就推著淘淘出了門。
天氣很好,最近她經常推著孩子出來透透氣,曬曬太陽。
小傢伙跟奧巴馬一樣。
每次帶他出門都特別興奮,一顆腦袋來回亂轉,看見什麼都新鮮。
另外,中午要過來吃飯的人格外多,大包小包的食材,正好推著個小車也方便運輸。
中午這一餐,祁婧是必定要回家來吃的。
首先當然是要給淘淘餵奶……
而更實惠的原因其實是嘴饞。
外面的東西不管多少花樣,終究不如家裏的味道滋潤。
李曼楨十分樂見她大快朵頤的吃相,一方面肯定了自己的手藝,另一方面也可以聊天解悶兒,姐妹倆的關係在配合默契的餐桌上漸漸變得不分你我。
帶人來家裏蹭飯……
當然也是阿楨姐非常歡迎的。
畢竟兩個人的飯要做,五個八個也要做,並不會增加太多工作量……
而且,阿楨姐的餐桌上從來都是滿贊。
出乎意料的,是這些日子以來,她好像越來越期待這份大家齊聚一堂的熱鬧了。
好朋友常來常往,吃吃喝喝,笑語歡聲中才能生出更多的煙火氣,才像過日子的紅火樣子嘛!
可從前的她,是更喜歡清靜的,一個人的獨處才覺得安心自在……
難道那時候,是不敢奢求麼?
沒想到第一個上門的,居然是海棠,進門就各個房間搜查了個遍。
發現只有一娃一狗,才鑽進廚房幫忙,頻頻望向門口,多日不見,也不知怎麼這麼盼她婧姐。
沒過多久,祁婧領著唐卉和嶽寒回來了,三個女人神神秘秘的鑽進主臥,把門關得嚴嚴實實。
在客廳裏無聊的坐了一會兒,嶽寒試探著走進廚房,看見菜肴基本就緒,就幫著一起準備碗筷:
“阿楨姐,我聽婧姐說……昨天晚上,我媽又是在這兒住的?”
昨天的胡作非為就在此時此刻,李曼楨本就緊張,被他這樣一問立馬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難道……那個妖精連那種事也跟他亂說?
極輕的“嗯”了一聲,透過櫥櫃的玻璃鏡面觀察男孩神色……
她才稍稍心安。
嶽寒一邊往盤子裏擺著聖女果,一邊笑著繼續說:
“我媽那個人有潔癖,平時根本不碰別人的東西,更別說在外面留宿了。
看來,你們姐妹之間,感情確實挺深的。”
雖有沒話找話之嫌。
畢竟安分守己,沒觸碰那根敏感的紅線。
李曼楨笑了笑:
“是啊!
她小時候就那樣。
她用的東西,連親妹妹都不讓碰。
反而願意跟我一起分享。
那時候我們三個在一起……”
說到一半,忽然覺得有些過於傷春悲秋,於是轉了話題:
“知道她們姐倆都在北京,我就早點過來了。”
嶽寒溫潤一笑,似乎放鬆許多,“其實,我是真的挺好奇的。
別看她們姐倆生活在一座城市,可從來都沒去對方家裏過過夜。
至少,我不記得我小姨什麼時候來過我家。”
“那……你們不會在一起吃飯,過個節……什麼的?”
“都是去外面。
飯店,KTV……我還在上學的時候,偶爾也會出去玩兒。
不過,去外面住酒店,我媽也是跟我住一間。”
李曼楨望著男孩乾淨的側臉,聽著發自內心的好奇講述,並未露出吃驚的表情。
記憶中的阿冉本來就跟姐姐分屬不同的性格,卻又處處要跟姐姐比個優劣見個高下。
從會說話起,兩姐妹的嘴仗就未停過火。
第一次被嶽寒領著來家裏,言談之間居然未露一絲端倪,真是沒想到,疏遠到這樣的程度。
成年人的貌合神離,果然更具隱蔽性。
兩人剛把餐桌擺滿,門鈴就又響了。
海棠像聽見了衝鋒的號角,滿臉通紅的從主臥沖了出來,拉開門一看,可依領著一個高個子男孩站在門口。
男孩有點不好意思,被秦爺推搡著進了門,海棠卻連著後退幾步,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小嘴裏抿著笑,往他身上一眼一眼的打量著。
“怎麼……都長這麼高了?”
憋了半天,竟問了這麼一句。
男孩靦腆一笑,嘴上卻不肯吃虧:
“說什麼呢?
我本來就比你高!”
“放屁!
你出生我都上小學了!”
這一開罵,眼眶裏打轉的淚水總算忍了回去,海棠姑娘上去給了男孩一拳頭,“來北京也不知道找我……”
說到一半,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說不下去,只丟下一句:
“進屋也不知道換鞋!”
“媽呀!
你們東北都這麼當姐的麼?”
秦爺高聲叫著隔開兩人,“看把你厲害的……快!
快給我也找雙鞋,我可不想挨打……啊啊啊——老公!
你就看著我挨欺負啊!”
一番笑鬧過後,姐弟重逢的好戲暫時告一段落。
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圍攏在餐桌周圍,開始七嘴八舌的邊吃飯邊調戲小哥哥。
吃到一半,電話響了。
祁婧放下筷子走進臥室,一看是許博打來的。
“親愛的,吃著呢?”
“嗯,阿楨姐燉了栗子雞。
你有事兒求我吧?”
“沒……有……”
“沒有叫什麼親愛的啊?”
“親愛的……嘿嘿!
我不是天天叫麼……”
“少廢話,有事兒快說。”
“呃……我晚上……不是有個約會麼……”
“嗯。”
“剛才,雁姐給我打電話,約我晚上吃個飯……”
“哦——魚和熊掌啊!
那你……狠心……婉拒了?”
“我沒有……”
“沒有?
為什麼?”
“你猜她問我什麼?”
“什麼啊?”
“嘻嘻……她問我還……想不想……嘻嘻……你懂的!”
“那……那邊兒怎麼辦?”
“那邊兒誰得罪得起……
當然得去啊!
所以我想……你能不能替我去赴一下雁姐的約?”
“……許博。”
“嗯?”
“總有一天,活該你精盡人亡~!”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