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了阿芳姐從醫院出來,已經四點多了。
許太太打來電話問了問情況,說馬上就讓嶽寒送她們娘兒仨回去了……
許先生忙完了,直接回家就成。
被法定親老婆在電話裏直呼“許先生”,不免又讓許博想起早上那一場看似波瀾不驚,實際上必將影響深遠的釣魚執法。
“她這是要趁熱打鐵,摁著小帥哥往死了禍禍麼?”
忍著菊花一緊淫根梆硬……
許博坐上了駕駛席。
旁邊的徐薇朵已然等候多時,雙手捏著個無比精緻的秀珍手包,正在閉目養神。
手忙腳亂的折騰了大半個下午,居然才發現她隨身帶著個包包。
而且,那小包實在太好看了,質地柔軟的亞光皮面兒被暗金色的金屬包邊,和叫不出名字的logo勾勒出精巧而低調的輪廓,跟一身黑衣的古典美人搭配得渾然一體,相得益彰……
許副總的視線不得不多流連那麼一時半刻。
“這裏是安貞醫院通州院區,回你家不堵車也得四十分鐘,你在等什麼,晚高峰麼?”
徐薇朵靠著頭枕,連眼皮都沒抬,似乎耐著性子不得已才分神說話。
許博已經被她的溫婉客氣和不屑一顧拒於千裏之外了一早上,見這般不欲設防,甚至連不耐煩都毫不掩飾的模樣,哪里還計較那麼多,立馬賠笑:
“我看你中午也沒怎麼吃東西,要不找個順口的地方,我請你?”
徐薇朵螓首微側,眼睛睜開一條縫兒,唇角驚心動魄的一勾: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自個兒要當司機,才緊著往肚子裏塞那些大魚大肉的呀?”
許博發現,每多說一個字……
她的臉色都跟著緩和一分……
最後的尾音吐出,原本不無尖刻的調侃已經不自覺的摻進了三分嬌嗔。
雖然被發現後很快收斂,並把下巴稍稍抬起揚向了窗外……
那粉靨桃腮上的紅暈還是足以把男人迷得三魂丟了氣魄,骨頭只剩下二兩重。
“不愛吃大魚大肉,咱們去吃日本料理怎麼樣?”
沒等徐薇朵應承,車子已經發動了,無比順滑的開上馬路,匯入了車流。
“你就知道,我一準兒喜歡日本料理啊?”
這句誰都聽得出,對男人的自作主張,有人只不過不想表現得太過稱心如意而已。
“火鍋你也喜歡,我知道……”
許博第一時間回想起兩人合夥點的那次外賣,話說了一半才意識到似乎不該這麼快觸及雷區,連忙找補:
“不過,現在天兒越來越熱了,火氣大,日本料理清淡一點兒,也健康。”
“是麼,我聽這話裏話外的,怎麼好像在說誰火氣大呢?”
徐薇朵慢悠悠的接話,聽不出是否已經避實就虛。
“誰呀?”
許博忍不住扭頭看了眼美人顏色,連忙奮起求生欲:
“哪兒的話,我說的是這天兒……呃……不是,那個誰……王母娘娘!
對……這淩霄寶殿上的王母娘娘最近火氣是有點兒大!
嘿嘿……沒準兒……
她老人家也愛吃日本料理呢!”
“你少來啊!
我有王母娘娘那麼老麼?”
看著徐薇朵摸出手機,打開攝像頭框住自己的臉……
許博終於舒了口氣,放心大膽的笑了。
女人在照鏡子的時候,心情大概率不會差。
“誰說你老了,我是誇你鎮得住場子。”
今兒個這一遭怎麼說也算性命攸關,徐醫生的處理果斷迅速……
當然值得濃墨重彩的書寫一筆。
誰知她臉上非但看不見任何救人一命的欣慰甚或得意,反倒露出一絲難以形容的落寞笑容。
稍一思忖……
許博明白了。
——她以後,估計再也不會是徐醫生了。
不管是出於怎樣的原因,如今的選擇是否身不由己……
那一套嫺熟的救護技能派上用場的機會必定越來越少,曾經的醫生身份也只能用來懷念。
“今天那個劉秘書,是什麼來頭?”
許博故意岔開話題。
沉默片刻,徐薇朵才漫不經心的反問:
“怎麼,你也看出來了?”
許博一聽好奇心起,試探著說:
“我也是瞎胡猜。
大禮拜天兒的穿那麼正式,還打了條騷氣外露的領帶……”
想了想之前對阿芳姐著裝的懷疑,還是忍住沒說。
徐薇朵側首瞄了一眼某人雪白的新襯衫,慢悠悠的笑著接茬兒:
“他襯衣的扣子至少有兩顆不見了,剩下的線頭上還沾著口紅。”
“女人可真是眼尖心細……”
暗自感歎的同時,許博忽然想起昨晚阿楨姐打過的那個電話。
難道,那個沒出聲的傢伙並不是小毛?
可是,後來看許太太志得意滿的模樣,還有阿楨姐提出的那個……
“你跟小毛有多久……”
問了一半……
許博就後悔了,沒等徐薇朵把眉梢挑起,連忙改口:
“我是說,你剛到公司,應該也挺忙的吧?”
徐薇朵直到把男人的老臉盯紅了才轉回頭去,唇齒之間頗露不善:
“許副總,沒發現啊!
你一個大男人,還挺八卦的。”
“不是……咱們這不是閒聊天兒嘛!”
“這一個禮拜我也算長見識了,就沒有一天不開會的,一個晚上沒有飯局的。
有的時候,還得連著趕好幾個場子。”
徐薇朵語聲優雅平和,卻毫不掩飾鼻孔裏噴出的不屑,目光像繡花的針尖兒似的懸在男人臉上:
“你們男人一旦掌握了權力……
當了公司的家,是不是就不想要自己的家了?”
“看你說的,就算個個都是官兒迷,也沒那麼多頂官帽不是麼?”
感覺到徐薇朵的目光已經移開……
許博才回望一眼:
“說到底,絕大多數有上進心的男人,都是為了自個兒的老婆孩子嘛!”
一句俗氣的大實話,許博說得有滋有味兒。
這也是他這兩年來在觀念上最大的轉變。
自從升任公司副總,日常應酬雖然變多了……
但一般不必自己張羅,業務上那些硬性的壓力也卸掉了不少,跟徐薇朵口中當家人的處境自然有所不同。
然而,提到老婆孩子時,女人投來的深深一瞥還是提醒到了他。
曾經有人讚賞過一個男人的心懷坦蕩,更有人鼓勵過自己想通了就該理直氣壯。
而在這個被老公逼著去借野種的美麗女人面前……
許博忽然感到一股摻雜著莫名酸楚的受寵若驚。
不管她是聽說還是猜測,或者兼而有之,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接下來目視前方的短暫沉默中,彼此之間都嗅到了一絲心照不宣的體恤。
許博眼前浮現的是淘淘那雙靈動討喜的大眼睛,跟他媽媽一模一樣。
那麼此時此刻,讓朵朵牽掛心間的,又是誰呢?
“昨天祁婧打電話的時候,我跟良子在一起,你剛才想問的應該是這個吧?”
“嘿嘿……我有問過麼?”
許博不得不再次驚異於女人的心細如發。
徐薇朵不與他爭辯,繼續答疑解惑:
“所以,那個劉秘書是穀太太的新歡……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應該不短了,配合得很默契。”
“哦?”
許博心中並無質疑。
“不過,女人不管結了多少新歡,都不可能忘掉那個只如初見卻求而不得的舊愛。
你難道沒發現……
最後趕來的那個人才是她的主心骨兒麼?”
許博沒能及時回答她的問題,思緒就像禁不住風吹的蒲公英,飄飛四散。
最先想到的,是可憐的阿楨姐,她天真而執拗的為那個男人生下孩子,一個人養大,如今同在一個城市,卻似天涯永隔。
按她的說法……
那個男人移情別戀,跟她的表妹好上了。
可是,今兒個親眼目睹,阿芳姐那極力控制的表情,難道不是在無可辯駁的證明……
她也是個慘遭拋棄卻仍念念不忘的傷心人麼?
跟這兩個女人相比,可依姑娘的再遇真愛,歸雁仙子的夢魘重生,莫黎學姐的人鬼未了情,甚至林阿姨跟嶽老闆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反復與糾纏,都是無比幸運的。
毛起平!
那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男人,可以板著一張臭臉,來去如風的裝大尾巴狼,還要一群人圍著他誠惶誠恐感恩戴德?
儘管心裏已經把鄙視的弓弦幾乎拉滿,不惜用上最惡毒的言辭攻擊那個只匆匆見過一面的男人……
許博發現自己居然無法忽視一個詞
——主心骨!
無論多麼冷漠無情……
無論多麼道德敗壞,剛剛在醫院裏經歷的那一幕,仍能讓他無可置疑的相信徐薇朵的話:
“那個人才是她的主心骨兒。”
那麼,是否在每個女人心中,都有一根無可替代的主心骨呢?
毫無疑問,祁婧的主心骨就是自己……
這一點……
許博深信不疑。
至少在兩人經歷過深淵探底之後,這個地位已經無法撼動。
可是,阿楨姐呢?
她曾經主動送上自己的擁抱,也曾驚慌失措的想要逃避,經過了那麼多無法言說的曖昧糾纏之後,她終於在自己懷裏哭成了個淚人兒,寧可完全放下自尊,也要選擇留下。
她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主心骨麼?
許博當然希望能夠擁有這份榮幸,然而此刻,卻怎麼都忍不住瘋狂的遐想:
萬一哪天小毛遇到了難處或風險……
她是否也會像今天的阿芳姐那樣,滿懷期待的望著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
而自己力所能及的。
不過是當一名合格的……司機。
主心骨,不是僅憑著一片赤誠,你想當就能當的。
曾幾何時,就有一個溫婉端淑的大家閨秀,在不得不以身飼狼的關口,想要臨時拉你當她的主心骨,可你是怎麼表現的?
溜了,怕了,嗤之以鼻了,還是潔身自好了?
時至今日……
那副畫面一直在許博的腦子裏烙印著。
為逃離提供方便的房門裏燈火通明,兩個色中餓鬼淫笑著把一具絕美的女體夾在中間,幾乎被掰開成一字的美腿在尖利的浪叫中持續的顫慄……
那勾魂奪魄的曲線和妖氣襲人的肌膚就像燒熔的鐵水一樣刺目,日以繼夜的燒灼著門背後一個怯懦而不知所措的幽靈。
無盡的沉默順著虛虛實實的車道線飛快的延伸,很快進入了繁華路段。
許博要去的那家日料店有個清雅的名字,叫四葉,位於麥子店西街。
只跟老宋那個資深吃貨去過一次,給他留下最深印象的是私密性極佳的用餐環境。
磕頭贖罪也好,自我辯白也罷,既然美人給了機會……
當然要懂得珍惜。
而掏心掏肺的話,許副總已經攢了一火車,想要說開說透,自然需要一個足夠保護隱私的環境。
可惜運氣不太好……
當兩人到了地方,所有獨立的包間都已客滿,非要享受私密,就只有等。
“我看咱們就在外面吧!
那邊不就挺好麼?”
沒等許博點頭,徐薇朵已經朝大堂角落走去。
其實,這裏跟普通的餐廳不同,堂食的座位也都被隔成了一個個的小閣間,前後方都豎起木質隔板,左右兩側則掛著古樸的竹簾,一經放落,從外面只能看到隱約的人影。
私密性差強人意。
不過,任何越軌的舉動還是會一目了然。
許博無奈只有跟上,脫了鞋子坐進去。
裏面方桌矮榻檀香繚繞,別有洞天的感覺一點兒都不顯逼仄,背後再倚上柔軟的靠墊兒,居然坐得相當舒適。
而進到這個貌似專門為情侶設置的半私密空間,他還發現了一個比任何包間雅座都更稱心的好處……
那就是兩個人湊得足夠近——僅隔著一張方桌,只要有足夠的耐心,連徐薇朵的睫毛都能數的清清楚楚。
徐薇朵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視線不自覺的垂落桌面,越發顯出大家閨秀才有的進退有度知書達理。
點完了菜品……
許博又要了兩壺清酒,見徐薇朵並未提出異議,忍不住問:
“我聽說,你為了健身很少喝酒。”
“說不喝,也喝了不少。
我又不想修仙,還是要食一點人間煙火的。”
說著話,徐薇朵胳膊肘撐在桌上,雙手捧住自己的臉,抬起了眼眸。
一時間……
許博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倒映在了那脈脈含情的瞳仁裏。
那澄澈又安然的目光,溫柔而恬靜的面容,是他從未感受過的。
她是如此的近,咫尺之遙觸手可及,甚至可以聽到怦然的心跳!
而她又似那樣的遠,高高在上神秘莫測,驀然回首險些忘記對方的名字。
即使在赤裸相擁情欲正濃時,許博都不曾對彼此之間的距離如此敏感。
而此刻色授魂銷,正覺手足無措時,那對性感的紅唇居然驚心動魄的動了起來:
“你既然這麼好奇,為什麼總喜歡聽說,從來也不直接問我?”
“我?
我有麼?”
許博發覺自己的腦袋有點空。
徐薇朵一眼接一眼的打量著他,目光越來越具有穿透力,忽的嫣然一笑:
“你玩兒過換妻遊戲麼?”
“啊?”
許博下意識的往外看了看,還沒想好怎麼回答,徐薇朵的下一個問題已經來了:
“你有沒有想過……
那天早上我為什麼要私闖民宅,沒羞沒臊的跑到你們兩口子的床上?”
“不會是,為了玩兒……遊戲吧?”
雖然許先生剛剛才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玩家,資歷尚淺……
但也絕不是個精蟲上腦的傻逼。
享受人生第一次雙飛的時候,他就有了這層覺悟:
誰會那樣主動向一個剛認識不久的男人薦身枕席呢?
然而即便到了此刻,他發現自己仍在插科打諢,不想主動捅破這層窗戶紙。
說到底,不過是不願意面對一場難忘的縱情歡愉被肉體交易的氣味兒所沾染的事實罷了。
這恐怕又是某種該死的心理潔癖在作怪吧?
許博暗自歎了口氣,露出一絲放棄抵抗的慘笑。
因為在對面那雙目不轉睛的眸子裏,正纖毫畢現全程無死角的映射著自己無聊又無奈的糾結。
“你猜的沒錯,我必須得讓你們,替我們保密。”
徐薇朵的語聲依舊平靜,眸底的瑩光閃爍,漸漸生出夢幻般的波瀾:
“不過我真的沒想到……”
說到一半……
她忽然像一朵盛開的芍藥似的笑了。
許博再次感到一陣來自人間尤物的魔法眩暈,忍不住追問:
“沒想到什麼?”
“沒想到你們是那麼的恩愛!”
“沒想到你也可以讓我高潮!”
“沒想到我會那樣毫無理由的相信你!”
每說一個“沒想到”,徐薇朵的聲音都會壓低一點,身子也會靠近一點,直至將額頭伸過了桌子的中線。
許博受到前兩個“沒想到”的鼓舞,迎著她的目光湊上去,卻像觸動了兩人之間無形的彈簧,把美人逼回了靠墊兒,不無警惕的望著自己。
“對你來說,相信一個人,通常需要什麼樣的理由?”
“那要看什麼時候的我了……”
徐薇朵雙臂交叉在胸前,托起腴沃的奶脯,一線溝壑隱現領口,酥膩耀眼,“如果回到五年之前,恐怕讓我懷疑一個人才需要理由。”
“那現在呢?”
儘管美人唇角勾起的一絲任性令人怦然心動……
許博仍忍不住追問。
然而,徐薇朵濃睫垂落,再次抬起的眸子終於讓他的自慚形穢無處躲藏。
“現在,我會每天早上都對著鏡子念一遍……
這個世界上,真正信得過的只有你自己。”
說完話,女人仍保持著微笑。
許博穩穩的坐在那溫柔卻遙遠的注視裏,辨不出滋味的潮水在心坎上一遍遍的衝撞又退去,卻終究覺得那句話無可辯駁,也無須辯駁。
“那……你們的秘密,怎麼辦?”
許副總讓自己的目光保持溫暖,微笑儘量柔和,以免對方把這句乾巴巴的沒話找話當成了威脅。
“你不會的。”
徐薇朵抬起一根手指,彎曲的第二指節剛好陷入唇下的小小肉窩兒,含而不露的表情就像個胸有成竹的女軍師,可說出來的話卻像馬上出發去打家劫舍的女土匪:
“你想知道,吳澄海到底有多少錢麼?”
許博幾乎無法相信,“錢”這個字會從徐醫生的口中說出,還說得那麼貪得無厭。
可是,正在卸掉偽裝的自己同樣抑制不住眼睛裏的亮光,還特意往前湊了湊:
“多少?”
徐薇朵伸出兩根手指,又在胸前比了個叉,才輕啟朱唇:
“不算不動產,至少二十億。”
許博儘量保持著“那又怎樣”的表情,生怕對方聽到自己心跳似的,把身體拉回了座位倚住了靠墊兒。
正好這時服務員過來上菜……
許副總連忙殷勤配合,還給美人斟了一杯清酒。
然而,徐薇朵仍似洞悉一切似的笑望過來,接過酒杯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
直到服務員離開,才像嘮家常似的繼續說:
“紙是包不住火的,知情的又不止你一個,難道我要指望一個大煙鬼保守一輩子的秘密麼?
再說,我用一個連面兒都沒見過的孩子逼著他,拋棄了心愛的姑娘,還要等我兩年,已經很過分了不是麼?”
哪怕接連的反問再怎麼鋒利難當……
那個一帶而過的“他”再怎麼諱莫如深,話語中滿含體諒的真情依然熾烈得令人動容。
許博幾乎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小心翼翼的提出自己的疑惑:
“如果,你只是想跟小毛在一起,離婚不就完了麼?
現在都……”
話沒說完,徐薇朵已經“吃”的笑出了聲,夾了片魚生蘸了滿滿的芥末送入口中,閉著眼睛忍了半天才吐出一口熱氣:
“你知道特洛伊的故事麼?”
“特洛伊木馬?”
下意識的念出這個耳熟能詳的名詞……
許博立馬就明白了。
徐薇朵看見他恍然卻仍有些驚詫的表情,滿意的點了點頭:
“如果我是海倫,就不會讓心愛的男人惹禍上身。
真惹了禍,又躲在男人身後,眼看著他們因為自己戰死沙場。
古往今來,樣的紅顏禍水,挨罵的還少麼?”
把真正的利害生殺說成了挨罵……
許博心中暗暗作揖,送上一份敬佩,卻聽徐薇朵繼續娓娓道來:
“他的親生父親你今天也見到了。
雖說不上位高權重,能爬到現在的位置也是多方扶持的結果,並不容易。
良子是他唯一的兒子,一定會著意栽培的,我既不能讓他的兒子再次成為一個私生子,也不能給他的仕途帶來任何麻煩,所以……”
“所以,你要利用這兩年時間掌控希臘,把它變成你的嫁妝。”
這次,許博故意沒有用疑問語氣……
而且胸中居然燃起一股豪情。
徐薇朵嫣然一笑,舉起酒杯:
“許副總果然是一點就通。”
酒杯相碰,發出細銳的響聲……
許博一飲而盡,忽然想起了莫黎曾經說過的話——“當心她害你!”
無論是交情還是姦情,都是有目的的……
她自己都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就連最後那個“沒想到”也已經被自己糟糕的戰場表現毀掉了。
按莫學姐的分析,朋友圈兒內部需要突出的核心地位。
老吳擔心老宋培植自己的勢力,才形成了現在的均衡態勢。
如果自己能把朵朵拉過來,不是三對一的局面麼?
現在,她連個足夠私密的包間都不打算進,又把所有的話都說在了當面,坦誠到這種程度,又會怎樣害自己呢?
除非她想要撬動的,是朋友圈兒的共同利益,才需要拉上自己當助攻。
換句話說,那二十億,同樣是老宋眼裏的蛋糕。
那麼問題來了,就算交情加姦情,情比金還堅,你許副總充其量是個高級打工的,把身上的肉刮下來剁成餃子餡兒,也特麼湊不足二十億這麼大的數兒吧!
跟大佬掰手腕兒,咱這實力也特麼不允許啊!
“不是,我還是有點不明白,以徐老闆的實力……”
問出這句話,許博已經聞出了些許野心的氣味。
一個把自己這個镴槍頭當成臨時主心骨的女人,會有多大的雄心野望,非要把一頭商界老狐狸置於死地呢?
除非她背後站著另一頭更狡猾的狐狸。
然而,他還是沒辦法把話說完。
因為聽到“徐老闆”三個字……
那雙漆黑靈動的眼眸倏然暗淡。
雖有濃睫垂落稍作遮掩,尚未收斂的笑意裏已然透出一絲落寞與苦澀。
徐薇朵放落筷子,拈起餐巾沾了沾唇角,淡淡的說了句“我吃飽了”。
見男人錯愕,又端起酒杯,努力的笑了笑:
“不過,酒可以陪你喝完。”
許博生生擠出一絲笑意,本以為即將窺破玄機的心跳,一下就沒了力氣。
是被自己說中了心事,還是錯把一個女人對愛勇敢執著的追求當成了骯髒的金錢交易,平白傷了她的心?
越是忖度掂量……
許博越覺得自己魯莽而愚蠢。
你以為你是誰呢?
一個一文不名的旁觀者罷了。
之所以不瞞著你,就沒把你當成一盤兒上得了臺面的硬菜,怎麼著,還真覺得自己是臥龍鳳雛,有本事拿把扇子就三分天下了?
那天送徐筠喬回家的路上,已經對她們家的境況有了初步的研判。
即便生在大富之家,一個沒了母親又嫁做人婦的女兒,能有多少存在感,絕對是要考驗人情冷暖的世俗命題。
倘若真如自己所料,來自父親的支持是標了價格的,難道不更加說明她嚮往真愛的勇氣可嘉麼?
也不知哪來的灰心沮喪……
許副總只覺得嘴裏發苦,也夾了片魚生去蘸芥末,不想筷子一哆嗦掉在了碟子裏。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依然入口如吞劍,一股戾氣直逼天靈蓋兒,把眼珠子差點兒沒頂出來,熱淚奔湧著去抓紙巾。
“咯咯咯……”
徐薇朵一手支頤,一手把玩著青花瓷的酒杯,發出了今晚第一串銀鈴般的嬌笑。
“沃去,你剛才是怎麼做到不流眼淚的?”
“咯咯咯……我怕,咯咯……我怕把妝哭花了。”
一而再的忍俊不禁,讓徐薇朵的眼睛裏重新有了光亮。
許博透過朦朧的淚眼望去,只見明眸善睞點亮了雪靨紅唇,忽覺被貫通的七竅中肉體可感的湧起一股遇到夢中情人般的欣喜。
捧起那張美輪美奐的鵝蛋臉一親芳澤的衝動剛剛閃過……
那形狀姣好的唇瓣動了起來:
“你最近跟嶽老闆,好像走得很近。”
當然近了,都特麼看光了能不近麼?
許博心下嘿然,嘴上豪爽加謙遜:
“嶽寒是我兄弟,經常湊一塊兒玩。
認識他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丫是一富二代。”
徐薇朵以酒當茶,小口的抿著,視線一直沒離開過男人的眼睛,看得他有點發毛:
“有件事,我其實一直想說,卻找不到人,也找不到機會。
不知道你能不能幫上忙?”
許博聽這話說的像朦朧詩一樣,放下筷子,準備好了真誠又好奇的目光。
“我爺爺,跟林阿姨,也就是嶽寒的媽媽,是好朋友。”
徐薇朵字斟句酌的說完,便瞬目不眨的望著男人。
“嗯,然後呢?”
許博等不到下文,忍不住追問,可剛問出口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
徐薇朵不無欣慰的笑了笑,一邊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邊隨口解釋著:
“我爺爺是這世上最疼我的人了,我沒事就喜歡去他那兒,看看書,聊聊天。
林阿姨也時常過去。
不過,她除了陪著聊天,還會跳舞給我爺爺看。”
“啊?
給你爺爺,一個人,跳舞?”
許博也差點而念詩。
“是啊!”
“光是跳舞?”
這句脫口而出的質疑太特麼露怯了……
許博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不是,你真不再吃點兒啦?”
“我晚上很少吃東西的。”
徐薇朵狠狠白了他一眼,放下了酒杯,“別人這樣想也就算了,我擔心的是,他們父子倆聽了什麼風言風語,也跟著這樣想。
最糟糕的,就是不知道他們之所以離婚,會不會是因為這件事。”
許博聽了毫無底線的“嘿嘿”一笑:
“如果真是跳舞……
那不跳不就完了,至於離婚麼?”
“哼!”
徐薇朵從鼻孔裏發出一聲輕哼,紅唇抿了又抿還是沒忍住,咬著牙低聲嘟噥:
“難道非得生出野孩子來,才會鬧離婚麼?”
這下許博直接被懟了一溜跟頭,等回過味兒來從徐薇朵的目光中捕捉到了幾分促狹,藏在滿滿的歉意裏,才發現原來淑女也有帶刺的一面。
帶刺的淑女說得對,離婚是一種玄學,根本沒道理可講。
當初在醫院把她跟姓陳的捉奸在床時,自己並沒想過離婚。
反而是後來鬥上了氣,鬧得彼此都下不來臺,拉扯了好久才無可奈何的簽了協議。
而那個野生的小王八蛋,恰恰是在那段時間揣上的。
回想起這些……
許博更加感慨這太陽底下恐怕還真沒什麼新鮮事,忍不住調侃:
“你還真別說,我一直以為嶽寒不搭理他爸,是老爺子在外面亂來呢!
今兒那個跟你一起來醫院的小姑娘,據他說是老戰友的遺孤,你覺得像麼?”
徐薇朵抿了口酒,雙頰紅暈初透,難掩酥媚的橫了男人一眼:
“你是寫小說的麼,怎麼看誰都像私生子?”
許博再次差點兒咬斷自己舌頭,悶頭一頓猛塞。
而徐薇朵不緊不慢的下文,每一句都夠他消化一個禮拜:
“我爺爺的那個東西早就不管事了,抗美援越的時候受的傷。
要不然,見天兒看那麼個天仙跳舞,誰能控制得住?
這話是他親口對我說的。
那個倔老頭兒,囂張跋扈了大半輩子,從來就沒這麼窩囊過。”
“另外……
他還教育我,看人做事不能只看表面,就事論事。
說這人天生就是群居動物,喜歡報團取暖,更重要的是人跟人之間的聯繫。”
“就拿這BJ城裏的人來說,但凡有頭有臉的,都不可能單打獨鬥。
嶽寒的老爸也是軍旅出身……
他的老班長姓莫。
這個姓兒挺少見的,你應該不陌生吧?
姓吳的那個老東西沒發達之前,也有個東家,姓葉……”
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昨天是不是十五不知道,今晚的月亮確實比昨晚要圓。
把徐薇朵送到魏家胡同,還不到八點。
夜風微涼,月光從老院兒的房檐上無聲的灑落,沖刷著巨大的青石板,逼得道旁的路燈拼命的刷著存在感,晃得人焦躁不安。
許博跟著徐薇朵,亦步亦趨的走進行人寥落的胡同。
腦子裏千頭萬緒,卻無意識的數著形制各異的門樓,好像只要那個最氣派的還沒出現,就可以這樣一直走下去。
忽然,徐薇朵停下腳步,轉回身笑望著他:
“就到這兒吧!
謝謝你送我。”
許博遙望那並不熟悉的門樓,至少還有上百步的距離,不由一愣,忽覺一陣暗香浮動,才意識到該到此為止了:
“好吧!
早點兒休息。”
徐薇朵輕聲出氣,似乎笑了一下。
不過謝天謝地,總算沒伸出手來。
呵呵,握手,確實太特麼生分了。
那麼,要不要擁抱一下?
許博再次丈量了一下到門口的距離,又數了數行人,打消了這個齷齪的念頭,放任女人緩緩轉身……
行屍般往回走了十幾步,終於忍不住回頭。
路上已然只剩下徐薇朵一個人,燈光打在她烏黑的發頂,真絲襯衣的肩膀上,勾勒出一幀幀婀娜纖巧的背影,精緻小巧的手包羈絆在腿畔,隨著慵懶的步子翻轉搖盪著。
那高聳的門樓……
那厚重的磚牆……
那高高掛起的走馬燈,還有那安靜得嚇人的後院兒……她正在走向那裏……
那所巨大的宅院,孤身一人。
被拉開距離的許博忽然發現自己好像被洗了腦,後知後覺的成了一名麻木不仁的看客,居然完全忘了那座院落裏有著怎樣的悖逆倫常和驚心動魄,忘了折磨了自己一個禮拜的煎熬與愧疚!
難道,這就要事不關己的輕鬆離去麼?
姓徐的,姓莫的,姓葉的,還有姓吳的,姓嶽的,姓毛的,抱團取暖是麼?
神仙鬥法是麼?
肏你媽的,要不要聽姓許的說兩句?
許博仰望著越升越高的月亮,忽然感到一股熱血湧入了胸腔,仰天長嗥的具象在腦中成形的刹那……他已經邁開步子,無比堅定的跟了上去。
徐薇朵並沒有走大門,而是在院牆轉角的地方下了石板路,走進一條更窄的胡同。
衝動回頭的他,根本沒想好自己要追上她說什麼,或者做什麼。
然而遠遠望見那消失的背影,立時心跳怦然。
沿著牆根走,便是那天走過的側門……
那裏的幽暗與僻靜記憶猶新。
回想著當晚的迎候接引欲語還休,腳下的步子驟然加速。
月光被高牆完全遮擋,黑暗吞噬著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和不遠處無比熟悉的背影,生理的衝動跟狂亂的欲念撞在了一起,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徐薇朵聞聲回頭,本能的朝前跑了兩步才看清背後的人影,剛要出聲嗔怪,已經被摟了個滿懷,腳步踉蹌中,滾燙的親吻不由分說的壓在了唇上。
柔軟的胴體剛剛入懷……
許博就發現胯下的傢伙比二營長的義大利炮還硬了。
一邊如饑似渴的親吻著命中的紅唇,一邊連拖帶抱的把女人逼進了門垛邊上的牆角,腦子裏只念著一句話:在哪兒辜負的你,老子就在哪兒補償給你!
“嗚嗚……你要幹嘛呀?”
奮力的避開男人的嘴巴,徐薇朵也已經喘成了一團,雙臂摟住男人的脖頸,明明是詰問,尾音裏卻帶著難抑歡悅的酥癢,仰望男人的眸子仿若落地的星光,又似洞房的紅燭搖盪。
一個強征的熱吻而已,眨眼之間,她怎麼就從一名端淑持重的良家兒媳,變身成一只魅惑騷情的妖孽了?
許博心驚肉跳血脈賁張,根本沒功夫探究真相,手指一用力,隔著衣服便把文胸的搭扣捏開了,襯衫的紐扣更是應聲而落,伴隨著一聲輕呼,肥美的乳瓜已經跳蕩出來,落入貪婪的口舌和爪牙的蹂躪。
“嗯哼~~——”
徐薇朵柳腰欲折,用力的挺起胸脯,拼命壓住打著顫兒的喘息,鼻腔裏還是溢出了滿足的哼唱,“你個王八蛋,還以為你嫌我……不肯理我了呢!
嗚嗚……輕點兒!”
“你個騷婊子!”
許博壓抑著難以描述的心花怒放,一邊拱著豐熟的乳肉,一邊反唇相譏:
“我還以為你找了跟驢雞巴,就不稀罕我這根了呢!”
說著話,伸手去解她的褲子。
“咯咯咯……”
女人邊喘邊笑,聽著就像出門遛彎兒的貓頭鷹,根本不管男人的賊手,反而摸向了他的褲襠,“你剛才……是不是想找個包房……就把我辦嗯哼~~——”
話沒說完,嬌軀猛的一顫,雙腿緊緊夾住,扶著男人丟了魂兒似的哼哼。
許博大手結結實實的抄進了桃花禁地,滿滿的撈了一大把的漿膩淫靡,順便把光潔無毛的肉瓣兒肉芽兒塗抹得嬌彈彈滑溜溜,咬牙淫笑著罵:
“都你媽濕成啥了?
這麼急著往家趕,是不是等不及被那個老王八犢子肏了呀?
啊?”
徐薇朵仿佛被罵得渾身發軟,卻“吃吃吃”的笑個不停,一只手摟著男人肩背,一只手鍥而不捨的跟他的褲子較勁兒。
終於腰帶一松,整條褲子隨即滑落……
她把小手伸進內褲,順出那根桀驁不均的傢伙,趴在男人耳邊說:
“誰叫你那天慫得跟個小處男似的,跑都跑了,不給他肏給誰肏啊?”
正說著,冷不防身子猛的一擰,已經被男人翻轉,按在了磚牆上,任憑彈性極佳的褲子被毫無掛礙的扒至腿彎,嘴裏仍不閑著:
“實話跟你說,我還真沒被那麼大的雞巴肏過,一下子就幹到了底,脹得滿當當的……
那滋味兒真特麼……咯咯咯咯……”
許博被撩得氣喘如牛,心裏雖明白她是故意的,手上的動作卻激動得打哆嗦,兩個掌心好像被磁石吸在了彈滑酥膩的肉體上,勉強勾開陷入股溝裏的破布條兒,摟住柔韌的腰身就往股溝裏面戳。
不想你兩瓣花唇太過滑膩,過家門而不入,只肏出了一串浪笑。
正要再接再厲,一只小手伸了過來,輕輕一扶,兩具肉體同時停下了喘息,神奇而短暫的刹那之後,“嗯——嗚嗚嗚……”
粗硬進入了嬌膩,滾燙包容了堅挺,強悍欺淩了柔弱。
徐薇朵被肏得屁股猛縮,雙腿直抖,驚駭般的歡叫噴出一半就被自己生生捂住,居然爽得飆出了抽泣般的哭音。
許博也似從未體驗過如此暢快的進入,狠狠懟在裏面深深體會嬌膩熱燙的包裹,懷中嬌軀被揉碎了似的美妙顫慄,卻沒想到,女人開始了狀若瘋癲的委屈嗚咽,欲使肝腸寸斷,如泣如訴:
“王八蛋,可等到你肏我了……你個髒心爛肺的王八蛋,把人家扔下就不管了……整整肏了我一宿……可是……可是我就是……就是來不了,嗯哼……
跟良子我都沒來,就等……就等你了你特麼知道麼,你個王八蛋……”
“對不起!
我這就來!”
“啊~——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那個老東西……比特麼耗子都精,你有把握搞定麼?”
“只要是……男人……就沒有搞不定的……大不了……嗚嗚……同歸於盡……”
“嘿嘿……等你捨得同歸於盡……早特麼被他肏爛了?”
“就是被……肏爛了才……輪到……輪得到你這個……王八蛋……”
“那他是不是……天天晚上幹你?嗯?”
“不止晚上……早上也啊……白天也幹……幹不動吃藥……也要幹嗚嗚嗚……”
“真特馬貪吃不要命了。
那你來了麼?”
“沒有……嗚嗚嗚……可是……可是很爽……嗚嗚……特別爽……爽飛了嗚嗚嗚……”
“那我們……一起來一個……好不好?”
“好……嗚嗚嗚……我要來……”
“來個大的好不好?”
“好……嗚嗚……來大的……只有你能……讓我來……”
“要來咯——忍住哦——”
“嗚!
嗚嗚嗚嗚……嗚——嗚——嗚——”
“要來大的咯——一定要忍住哦——”
“嗚——嗚——嗚——嗚——”
“還不行,忍住!”
“不……嗚——嗚——嗚——嗚——”
“無論如何……要忍住!”
“我……嗚嗚嗚……不行……誒呀……嗚!
嗚!!
嗚!!!
嗚!!!!
嗚~~~——————”
“哈哈哈……你這個爛貨……
這麼快就軟了?
轉過來,再來!”
“沃肏……你……肏你媽的……你特麼居然會喜歡幹一個爛貨?”
“誰叫你這麼下賤……
這麼騷呢?
為了你這個爛貨,赴湯蹈火……老子在所不惜!”
“王八蛋!
我就是湯鍋,我就是火坑!
你特麼來呀!”
“那我就一頭撞死你,一雞巴搗碎你個爛貨騷婊子!”
“噢——沃肏!
好……好他媽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