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海血緣

牛郎姍姍來遲

  • 倫理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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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06-14 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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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意外

中京市第一醫院的急診室外的走廊裡,林醫生從ICU病房裡疲憊地走了出來。

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張因一夜未曾閤眼而憔悴不堪的臉。

“哎……”輕輕的一聲長嘆,彷彿要把胸腔裡積壓的無奈都推出去。

他看著門外站著的一堆人——那是中京市最有勢力的兩大家族,馬家和任家。

為首的一個領導模樣的男人,大概五十來歲,威嚴冷峻的臉上此刻卻滿是憂慮,他就是臨海省省委常委之一,兼任副省長的馬千里。

此外在一堆俊男靚女中,最為明顯的是一個女人手牽著一個男孩,女人大概二十五六歲,無言的悲傷也掩蓋不住她眉眼間的絕美秀麗。

壓抑陰沉的氛圍讓她玲瓏有致的曲線更加顯得楚楚可憐,此刻她的臉被淚水泡得發白,眼眶紅腫。

男孩站在她身邊,有點呆呆的感覺,眼神麻木。

昨天是2010年的初春的一個陰天,中京市的天空灰濛濛的,陰沉而壓抑,風颳過街頭,捲起地上的枯葉和垃圾,發出一種讓人心煩的沙沙聲。

市公安局長馬勤中彈了,倒在這次抓捕一個販賣人口組織的任務中。

他才三十四歲,正是年輕有為的時候,冷峻帥氣的臉龐上嵌著鷹一樣敏銳的眼睛。

他抓了無數人,破了無數案,他的局長位子縱然有他馬家深厚背景支撐,可也是靠著他實打實的在前線拿命換來的。

可最後他卻栽在一個小小的人販子手裡。

那人販子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長得精瘦,身材很乾練,眼神陰鬱,跑得很快,翻騰跳躍,身手跟跑酷選手無二。

手裡還拿著一把改裝過的散彈槍,馬勤追了他幾條街和巷子,翻過房頂,跳下樓梯,追到鬧市……

距離拉近了,可是他因為怕傷到無辜而不敢開槍。

但對面可就不一樣了,槍口對準馬勤,開了一槍打中他身邊一箇中年婦女的腿。

那散彈跟篩子一樣,還傷到兩個年輕學生模樣的人,

接著歹徒朝他方向又是又一槍,第一槍響起時,人流就瞬間四散而逃。

而這時一個跟他兒子差不多大的女孩正向他跑過來,

“小心!”

他想也沒想,就朝女孩撲過去,把女孩推到一邊。

但自己就沒這麼幸運了,散彈在他胸前打了好幾個窟窿。

馬勤倒在巷子裡,血流了一地,路面上的瀝青被染成了黑褐色。

他被人送進醫院時,顧及到影響力,已經動用了最先進的設施和人員進行搶救。

可是那打得像篩子一樣的右肺如放了氣的氣球一般,加上失血過多,無可挽回。

多名醫生忙了一夜,輸血的人排著長隊,可最終命運之神還是跟這位位高權重的局長開了個玩笑……

“對不起,馬省長,我們盡力了,病人可能有話要說,”

林醫生走出病房面對馬千里顯得很無奈,“你們進去吧。”

他沒多說,和幾個醫生站在一旁,白色大褂混雜著血汙,在蒼白的燈光下格外扎眼。

病房裡,馬勤躺在床上,身上插滿了管子,臉上蒙著一層灰白的死氣。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靠著呼吸機和最後的生存意志,才撐到現在,他也可能覺得自己也不行了。

那沒有生氣的臉上格外平靜。

馬千里進去坐在他旁邊的凳子上,默默地看著自己唯一的兒子似乎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他摸了摸他的額頭。

“爸……他……他不是人販子……”馬勤斷斷續續,彷彿在計算他還能說幾個字,“我見過他……”

“孩子,別說了,我會讓人幫你查清楚。”

馬千里沉重地說道,他雙手緊緊握住兒子那無力的垂在病床上的手。

任芊芊剛一進門就撲了過去,跪在床的另一邊,雙手緊緊抓住馬勤的另外一隻手,那雙手曾經粗糙有力,如今卻慢慢喪失了它該有的溫度。

她哭不出聲,只是肩膀一抽一抽抖得厲害,像是在眾人明前要極力壓制自己的情緒。

馬天翊站在她身後,低著頭,雙手攥著衣角,呆呆地看著爸爸。他沒哭,也沒說話,只是盯著父親的臉,像是要把那張臉刻進腦子裡。

馬勤跟父親說完後,費力地想把頭轉向她,但只微微晃了晃。

他動了動嘴唇,想說話,可聲音似乎被卡在喉嚨裡,沒有發出一個完整的音節。

任芊芊湊近了些,眼淚滴在馬勤的手背上,溫熱讓他手指微微顫了一下。

“勤哥,你別說話了,別費力氣了……”

她哽咽著說,可馬勤還是固執地張著嘴,像是要把最後一點力氣都用在這句話上。

“小翊……”

他終於努力擠出兩個字,像是費勁了平時所有的力氣。

馬天翊抬起頭,走近一步,站在床邊,低聲應了句:“爸。”

馬勤的眼睛盯著他,他停頓了一會兒,繼續微弱得說道:“我走以後……你……替我……守護著媽媽……”

每一個字都像從他肺裡硬摳出來的,彷彿帶著血腥味。

“爸,你別走,你不會有事的,我要爸爸!”

他稚嫩的聲音終於哭了出來,嗚嗚聲充滿了急救室,眾家眷無不掩面而泣。

任芊芊聽了兒子這話,眼裡刷的一下如雨水一般沖刷著她的臉蛋,她把臉埋在馬勤的手上,嘴裡不停地說:

“你別走,你別走……”

可馬勤沒再看她,他的眼神始終斜斜地停在馬天翊身上,像是在等一個更堅定的回答。

馬天翊咬了咬牙,又說了一聲:“爸,你放心吧,我會保護好媽媽,但你別走啊,爸爸……。”

他依然顫抖著哭著,但字裡行間多了一點決絕,他也有點害怕。

可是他的承諾,這一刻誰都不會想到,這個承諾他會履行一輩子!

馬勤的嘴角動了動,像是要笑,可那笑還沒成型就僵住了。

他的眼睛慢慢閉上,那心電監護儀上的折線波動的幅度越來越小,最後趨於平緩,完全成了一根直線。

病房裡一下安靜得可怕,只有監護儀發出單調的“滴——”聲,刺耳得像一把刀子插進所有人的耳朵。

任芊芊愣了幾秒,突然撲在馬勤身上,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魂都哭出來。

馬天翊站在原地沒動,眼睛還是盯著父親的臉,可那張臉已經不再有任何表情,是那樣的平靜,彷彿中彈不曾是他,他只是平靜地睡了過去。

任芊芊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明星一樣的臉蛋和玲瓏有致的身材。

中京市高層圈子基本都知道馬局長夫人是個小美人,有導演找過她,市電視臺也找過她,可她從來沒想過靠臉吃飯。

她在國家電網做HR經理,她工作輕鬆,基本準時上下班,有時候還能提前。

然後回家監督一下馬天翊學習,自己刷刷劇,健健身。

馬勤活著的時候,哪怕他因公經常晚歸,或者有時候要外出辦案,一個月都難得回幾次。

馬勤也經常對她表示愧疚,可她總是笑著說:“老公,沒關係,你工作重要,你回家了我心裡就很踏實。”

可現在馬勤不在了,她感覺像是生命如那山間的清泉可是瞬間被抽乾了。

真是應了那句古話:萬丈高樓一腳蹬空,揚子江心斷纜崩舟。

馬天翊才十歲,個子不高,腦子有時候有點轉不過來,班裡的同學都說他有點反應遲鈍。

可是他膽大心細,初生牛犢不怕虎。

有一次學校操場草坪裡出現一條銀環蛇,在一堆嚇傻了同學中間,他第一時間叫同學去通知保安。

保安還沒到,他便一個人找了個根棍子,對著那舌頭七寸快準狠就是一棍子,砸得血肉模糊。

他做事也倔,認準了的事就非要做到底,就像之前學游泳,他被水嗆得差點暈過去。

教練也說他肢體不協調,建議家長放棄,可是他答應媽媽一定要學會,結果是付出了比其他小孩兩倍的時間才學會。

馬勤在醫院去世後,他後來沒怎麼哭過,可能他還不懂,他只知道以後沒有爸爸了,至於沒有爸爸會怎麼樣,他沒有去多想。

那天晚上,馬勤的同事來家裡送了遺物,一個黑色的盒子裡面裝著馬勤的衣物、幾枚勳章、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任芊芊接過盒子,手抖得厲害,差點沒拿穩。

她打開盒子,睹物思人,眼淚又下來了。

馬天翊站在旁邊,聲音稚嫩又堅決安慰著她:“媽,別哭了,爸爸讓我守護你,我一定會讓媽媽快樂幸福。”

任芊芊愣了一下,低頭看他,見他臉上一點淚都沒有,只有那堅毅的眼神感覺他不像在吹牛,她心裡莫名湧起一絲感動。

那天夜裡,任芊芊睡不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滿腦子都是馬勤的樣子。

馬天翊也沒睡,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打開窗戶,讓涼風吹進來。

手裡攥著那把他爸爸生前送他的摺疊刀,反覆地打開又合上,刀刃在燈光下閃著冷光。

他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已經凌晨兩點了。

外面霓虹閃爍,遠處路上偶爾有稀疏的幾輛車快速經過,輪胎一次次劃過瀝青的聲音,像是在他們母子心上劃開一道道合不上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