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聖火北行

重生紈絝:我在南宋泡俠女

腦器官GC 5532 12-21 12:55
官道之上,車輪滾滾,碾過薄霜,華箏與陽破天帶著數名聖火教教徒和百餘護衛相隨,向著北方的大都緩緩行進。

車隊簡樸,並無赫赫儀仗,數十輛馬車上裝載的,卻非金銀珠寶,而是從江南大地收購的糧食與布匹。

時節已至深秋,北地愈見肅殺。

道路兩旁,田地荒蕪,村落十室九空。

枯樹遒勁的枝丫直指鉛灰色的天空,偶爾能望見遠處幾縷青煙……

那不是炊煙,而是荒原上野草燃起的孤火。

一日,車隊行至一處河谷,只見溝底零星蜷縮著數十個衣不蔽體的饑民。

他們面黃肌瘦,眼神空洞,如一群待宰的羔羊,對路過的車隊已無半分反應,仿佛連抬頭的力氣都已耗盡。

華箏讓車隊停下,親自走下馬車。

她身披一件素色長裘,未施粉黛……

那雙曾銳利如鷹的眼睛,此刻望向這些人時,卻蒙上了一層悲憫的薄霧。

“發糧。”

她只對陽破天說了兩個字。

陽破天立刻會意,指揮手下教眾和士兵解開糧袋,架起大鍋,很快,濃郁的米粥香氣便在這片死寂的河谷裏彌漫開來。

起初,饑民們只是麻木地看著,不敢相信。

直到一個孩童抵不住饑餓的誘惑,踉蹌著爬到鍋邊,喝到了第一口熱粥,人群才如夢初醒,蜂擁而上,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名為“求生”的火焰。

華箏沒有上前,只是靜靜地看著。

她看到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嫗,雙手捧著破碗,喝一口粥,流兩行淚;

看到一個青年,將粥小心地吹涼,一口口喂給懷中早已奄奄一息的妹妹。

人間至苦,莫過於此。

陽破天走到她身邊,低聲道:

“聖姑,此地不宜久留,恐有流寇。”

華箏卻搖了搖頭,目光依然膠著在那幅人間慘劇上:

“破天,你看。

他們要的不是金銀,不是官爵,甚至不是一塊能耕種的土地。

他們要的,只是一碗能活下去的粥。”

她頓了頓,轉身走向一個抱著孩子、尚有餘力的婦人。

那婦人惶恐地看著她,仿佛她是什麼天神下凡,卻又不敢靠近。

華箏微微一笑,聲音放得極為柔和:

“姊妹,莫怕。

這粥,是長生天賜予的。”

那婦人嘴唇翕動,卻沒發出聲音。

旁邊一個喝了幾口粥、氣力稍複的老者,沙啞地開了口,言語中帶著一絲久經世事的麻木與戒備:

“姑娘……不,貴人。

您是天上的仙子,我們是地上的螻蟻。

給我們一口飯吃,是您的恩典。

只是……我們漢人,不懂你們蒙古人的長生天,也不知信奉的是什麼神……”

這話不像質問,更像是卑微的陳述,背後卻是深不見底的隔閡。

華箏聽著,非但沒有不悅,反而輕輕點了點頭。

她知道,言語上的填鴨只會激起更強的逆反。

“老人家說得是,”她和煦地回應,目光掃過眾人一張張黧黑而茫然的臉,“我們信奉的,不是一個住在天上、遙不可及的神,也不是你們祖宗牌位裏的名字。

我們信奉的,是能讓人活下去的‘道理’。”

她伸出纖細的手指,在身前虛攏,仿佛捧著一團無形之物。

“這道理,就像一團火。

天黑了,它能給你光;

天冷了,它能給你暖。

這火,不在乎你是誰,是蒙古人,還是漢人,只問你心裏想不想亮堂,想不想暖和。”

她的話簡單直白,讓那些只知為生存掙扎的饑民們愣住了。

“你們看那孩子,”華箏的目光投向那個正在喝粥的孩童,“他為什麼哭?

因為餓。

給他一碗粥,他就笑了。

這碗粥,就是他此刻的‘火’。

能讓冰冷的心暖起來,能讓絕望的人活下去……

這就是我們信奉的‘聖火’。”

她沒有提長生天,沒有提任何神祇,只講最樸素的生存與希望。

那婦人懷裏被熱粥一暖,原本昏昏欲睡的孩子睜開了眼,好奇地看著華箏。

婦人低下頭,看著孩子的臉,眼中漸漸濕潤,她抱著孩子,對著華箏的方向,緩緩地、鄭重地磕了一個頭。

這一拜,不是拜異族的貴人,而是拜帶來希望的“火”。

“明神在上,照我前路。”

華箏伸出纖長的手指,在空氣中輕輕畫了一個火焰的印記。

這一次,沒有人感到困惑……

那跳動的符號,仿佛就是他們心中剛剛燃起的求生之火的模樣。

陽破天看著這一幕,眼中滿是欽佩與感動。

他不僅武功高絕,於教義也頗有心得……

但能與聖姑這般,將神聖的教義化作凡人能懂的言語,他自愧不如。

待饑民們腹中有了熱食,眼神也恢復了些許神采。

陽破天便從教眾中,挑選了兩個面相最是和善的留下,對他們耳語幾句。

那兩人便從車上取下一些簡單的草藥和麻布,開始為受傷的饑民包紮傷口,口中則用最樸素的語言,講述著聖火如何照亮人心的故事。

車隊再次啟程,河谷中的人們跪倒一片,朝著車隊的方向遙遙叩拜,口中念著他們剛剛學會的詞:

“聖火……光明……”

華箏撩開車簾,回望那片河谷,和那兩個如塵埃般融入人群的背影,久久不語。

陽破天坐在車轅上,驅策著馬匹,輕聲問道:

“聖姑,為何不留下一支人手護持此地?”

華箏放下了車簾,車廂內光線一暗,也掩去了她臉上的複雜神情。

“破天,”她的聲音傳來,平靜而深邃,“你看過了吧?”

“看過了什麼?”

“這片土地,還有這片土地上的人。”

華箏歎息一聲,“長生天的彎刀和蒙古的鐵騎,能打下最遼闊的疆土,能讓國王跪下,能讓城池換旗。

但刀劍,卻填不飽一個孩子空空的肚子,也暖不透一個老者冰冷的軀體。”

她頓了頓,語氣中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

“我父汗成吉思汗,我兄長蒙哥汗,還有大汗忽必烈,他們都認為,征服便是勝利。

可他們沒有想過,征服之後呢?

宋朝有儒家,講‘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可他們說得天花亂墜,最後還不是國破家亡,連百姓都保不住?”

陽破天靜靜地聽著,他知道,聖姑此刻思量的,已是關乎天下蒼生的大道。

“孔夫子的話,太遠,太虛,救不了眼前這溝裏的餓殍。

而我們蒙古的法子,又太硬,太冷,只會逼著更多的人拿起刀子反抗。”

華箏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車廂,望向了更遠的地方,“長生天賜予我們力量,不是為了讓我們成為新的暴君,而是要讓我們帶來新的秩序。”

“這秩序,便是聖火。”

她的聲音裏透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它能給絕望的人以希望,給仇恨的人以寬恕,給饑餓的人以飽足。

它不需要高深的學問,只需要一顆願意被點亮的本心。

破天,你今天留下的那兩個人,比忽必烈的一千個怯薛軍更有用。

因為他們在播種,種下的是民心。”

“民心……”

陽破天咀嚼著這兩個字,心中豁然開朗。

“對,民心。”

華箏道:

“大汗不懂,他以為殺光所有反對他的人,江山就穩固了。

可他殺得完嗎?

一個人倒下了,千千萬萬個因饑餓而仇恨他的人又會站起來。

他想用漢制的籠子關住漢人,卻不知,當人連飯都吃不上時,什麼禮法道德,都是一紙空文。”

她微微傾身,湊近車簾,看著外面愈發荒涼的景象,眼神裏卻仿佛燃起了一團無形的火焰。

“我們不能像宋朝一樣,空談仁義,卻無力自保;

也不能像大汗現在這樣,只信刀劍……

而失了根基。

我聖火教的教義,便是要在這亂世火中取栗,煉出一顆真正的定心丸。

用最樸素的善,收服最廣大的人心。

當天下百姓心中都有一簇不滅的聖火時,光明自會降臨,黑暗無處遁形。

到那時,何愁大業不成?”

一番話,讓陽破天醍醐灌頂,脊背之上竟滲出了一層細汗。

他這才真正明白,聖姑為何要捨近求遠,放棄唾手可得的皇妃之尊……

而選擇這條看似更為崎嶇的道路。

她所謀求的,早已超越了個人情愛、家族榮辱,甚至超越了眼前的大元王朝。

她要的,是一個有光的新世界。

車隊繼續北行,車輪的印轍,仿佛是刻在這片苦難大地上的經文。

而那兩個被留下的教眾,如兩顆渺小的火種,在餓狼溝的寒風中悄然搖曳,等待著燎原的那一天。

車駕緩緩駛入開封古城的朱雀門時,華箏掀開車簾的指尖微微一頓。

這座曾號稱為“汴京富麗天下無”的北宋故都,如今只剩下了一副宏偉的骨架。

朱紅的宮牆斑駁脫落,禦街兩側的商鋪十之八九都釘了木板,冷風卷著枯葉在空曠的街道上打著旋。

然而,與這份蕭條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城池角落、橋洞之下、破敗的廟宇裏……

那無處不在的、蠕動的人影。

他們聚集在一起,如潮水退去後被遺忘在沙灘上的貝類,密密麻麻,沉默而絕望。

那不是幾十、幾百,而是數以千計的乞丐。

他們的眼神空洞,麻木地看著華箏的車隊經過,仿佛看到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只會移動的、無關緊要的木偶。

“聖姑,此地情形……有異。”

陽破天勒住馬,來到車窗旁,眉心緊鎖。

他行走江湖多年,從未見任何一個城池有如此之多的乞丐……

這已超出了尋常災荒的範疇,更像是一場有源頭的、大規模的潰散。

車隊在城內一處還算完整的府邸前停下……

這多半是前朝某位達官貴人的宅邸,如今被元人徵用為臨時驛館。

安頓下來後,華箏讓陽破天去請此地最高官員前來。

不久,開封府的府尹便聞訊趕來。

那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文官,臉上掛著諂媚而謹慎的笑容,對華箏行禮時,腰幾乎彎成了九十度。

“不知華箏殿下駕到,下官有失遠迎,死罪,死罪!”

府尹一進門便跪倒磕頭,不敢有絲毫抬頭。

華箏賜了座,屏退左右,才聲調和緩地問道:

“府尹大人,本宮一路行來,各處皆見凋敝……

但從未見過像開封城這般……流民如織。

是周邊又遭了天災嗎?”

府尹聞言,臉上那諂媚的笑容瞬間僵硬,化為一片煞白,額頭上立刻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擦了一把,結結巴巴地說道:

“回……回殿下話,天災……是一方面……

但更主要的,是……是人禍。”

“哦?講來聽聽。”

華箏端起茶杯,輕輕吹著浮沫,平淡的語氣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府尹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決心,壓低了聲音道:

“殿下,非是下官多嘴,此事如今已是人人自危。

數日前,大都傳來八百里加急密令,說……說有人在行刺大汗。

雖未得手……

但龍顏震怒!”

“什麼?

又?”

一旁的陽破天驚呼出聲,臉上滿是駭然。

他們一行人緩行慢走,竟不知前方已發生了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大汗又被刺殺了?

府尹被他“又”字嚇了一跳,心想還有刺殺?

連忙解釋道:

“大人息怒!

此令,乃大都專用。

但……各省各路的官員們,誰不想在大汗面前表一表忠心?

於是,您懂的……下邊就開始胡鬧了。

雖不敢像大都那般直接格殺,卻也開始效仿,紛紛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裏‘清查’、‘驅趕’。

目的是為了向上峰邀功,表明自己與大汗同心同德。”

他長歎一聲,臉上滿是無奈與鄙夷:

“上面的官差一到,便如狼似虎,拿著棍子棒子,非打即罵,把乞丐們從城裏往外趕。

北邊趕,南邊也趕……

這些可憐人沒了活路,只能像躲貓鼠一樣,從官府管得嚴的地方往管得松的地方逃。

我們開封府,地處要衝,就成了他們逃難的彙聚之地。

下官……下官也接了上頭的風聲,若再不有所表示,明日怕是也得上街清人,否則就是‘漠視聖心’之罪啊!”

“啪!”

華箏將茶杯重重地放在幾上。

雖不重……

那脆響卻讓府尹渾身一顫。

“荒唐!”

華箏站起身,在狹小的廳堂內來回踱步,聲音裏滿是冰冷的怒火,“為了拍馬屁,就把朝廷的子民當成垃圾一樣互相踢來踢去?

天下乞丐,何止千萬!

豈是你們這些蠢材踢來踢去就能踢沒的?”

她停下腳步,目光如刀,直刺府尹心底:

“乞丐之多,不是罪過,是治理失敗的疤!

你們不想著如何根治這塊爛瘡,卻要拿起刀子,連皮帶肉地剜掉,還把膿血往別處抹!

這是在養寇自重,是在為未來埋下造反的種子!”

府尹被問得冷汗直流,囁嚅道:

“可……可這是官場風氣,卑職……卑職一人,如何敢逆流而行?”

“本宮要你,從明日開始,不但不准清查,還要安置!”

華箏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千鈞。

府尹大驚失色:

“安置?”

“對。

我要你在城外找一處荒地,建立營地,將這些乞丐悉數收容起來。

每日施粥,不得讓他們再挨餓。”

華箏根本不理會他的驚駭,語氣不容置疑。

陽破天也上前一步,低聲道:

“聖姑,此舉確實太過冒險。

我們初到此地,若與官場風氣背道而馳,恐成眾矢之的。”

“愚蠢!”

華箏轉頭看他,眼神銳利,“他們都在做減法,將人越推越遠。

我們就要做加法,將人心攏過來!

天賜的傳教良機,豈能錯過!”

她重新轉向那面如土色的府尹:

“府尹,你不必驚慌。

此事,我來擔待。

稍後,我會親筆寫信一封,你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往大都,呈給大汗。

信中,我會向他解釋清楚。”

她頓了頓,聲音裏帶著黃金家族與生俱來的威嚴:

“府尹,你只需想清楚,是頂著‘拍馬屁不力’的小錯,跟我一起得萬民擁戴;

還是跟著這群蠢材……

最終激起民變,大家一起掉腦袋?”

府尹渾身一震,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

他終於明白,眼前這位女貴主看的是十年後的天下……

而他們這群人,只看到眼前的烏紗帽。

權衡利弊,他幾乎沒有猶豫,立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卑職……卑職願為華箏殿下效勞!”

府尹領了旨意,如蒙大赦般匆匆離去去籌備。

陽破天看著他的背影,由衷地歎道:

“聖姑深謀遠慮,屬下佩服。

只是……如此建營,不分良莠,豈不成了藏汙納垢之地?”

“你以為,我只是行善嗎?”

華箏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破天,你傳我的話,明日之後,凡入營者,有三條路。”

“其一,老弱病殘,婦孺孤寡,留在營中,由我聖火教派人教化誦讀簡單的經文,並施粥施藥,讓他們安度此生。

這是慈悲。”

“其二……

那些身強力壯,卻只想伸手乞討的懶漢,不予施粥。

城外並非無荒地,府尹會開墾出來。

我給他們每人一分地,一根鋤頭,讓他們自食其力。”

陽破天一愣:

“這……他們若是不肯呢?”

“他們會的。

但有條件。”

華箏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想要領地,必須三人一同來領——他自己,再帶上一個營地外的孤寡老人,和一個無家可歸的孩童或婦人。地歸他種,老人和孩童、婦人的口糧,也由他負責產出。

若他怠惰,老人小孩挨餓,便收回土地,將他們幾人一同逐出營地。”

陽破天聽到這裏,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背脊升起,旋即又化為熾熱的欽佩。

這一手,何其高明!

它用最現實的利益,驅使強壯的勞動力去生產,解決了糧食問題;

又用“連帶責任”,強制性地構建了一個個微型的“家庭”,讓青壯年不得拋棄老弱,從根本上杜絕了社會結構的崩潰。

這已不僅僅是傳教,而是在用聖火教的模式,建立一個小小的、自給自足、秩序井然的社會模型!

“聖姑……”

陽破天喉頭滾動,竟有些說不出話來,“您這……這本是治國之策!”

華箏微微搖頭,眼中那抹火焰顯得愈發明亮:

“這不是治國……

這是耕心。

我要讓這些人知道,聖火教給他們的,不只是一碗粥,而是一個有規矩、有希望的未來。”

“當他們的心被我們拴住,我聖教才能迅速發展。

長生天的疆域才真正的穩固。”

“明神在上,照我前路。

破天……

這些乞丐是明神送給我們的教徒,也是對我們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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