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的車駕如一道離弦之箭,向北疾馳。
他不敢在江南再多停留一日……
那獨臂大漢和白衣女子的身影,如同夢魘般驅之不散。
輕車簡從,緊趕慢趕,他們渡過黃河,經過了殘破的宋朝開封故都,一路北上。
行至河北境內的“上都”轄地,看著遠處連綿的草原與山脈,忽必烈那顆懸著的心才算稍稍放下。
上都,是他祖父成吉思汗定下的龍興之地,距離蒙古草原的核心地帶已不遠,再往北行,便是他日夜思念的大都。
其間,幾批人馬陸續前來會合。
為首的是幾位身影高大、面色赤紅的番僧,他們個個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內功修為不凡,正是玄冥真人從西域秘境調來的高僧。
見護衛力量驟增……
尤其是這幾位番僧身上散發出的奇詭氣息,忽必烈心下稍安。
他在一座縣城下令停下,換乘了一輛由八匹良馬拉拽的華貴車輦。
這車輦以金絲楠木為骨,車壁上鑲嵌著寶石明珠,頂覆明黃錦緞,四角懸著金色風鈴,盡顯帝王威儀。
之前是為了隱蔽,如今已近安全腹地,便要將大汗的赫赫天威重新樹立起來。
車隊重新啟程,緩緩向北行進。
午後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林木,在官道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車隊前方,是一片綿延的丘陵,地勢高低起伏,茂密的森林如同一道天然屏障,將道路夾在中央。
微風拂過,林中樹葉沙沙作響,風鈴聲清脆悅耳,一切看似都十分寧靜。
丘陵森林的邊緣,數十名衣衫襤褸的丐幫弟子如鬼魅般蟄伏在草叢與樹後,他們手中的竹棒和鋼刀在日光下反射出幽冷的光。
為首的是一位身形不高的中年漢子,他以一根綠油油的竹棒拄地,全身都籠罩在一件破舊的灰布斗篷之下,看不清面容,唯有一雙眼睛,在陰影中亮得驚人,如同暗夜裏的寒星。
他的目光緊緊鎖定著遠處那緩緩駛來的金色車輦,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千鈞的重量:文長老,消息,可屬實?
他身旁,站著一位的老年乞丐,衣衫襤褸不堪。
他聞言連忙躬身答道:幫主,錯不了!
我們折了三十幾個弟兄,才從韃子的驛丞嘴裏撬出這消息。
那金光閃閃的架子,底下坐的,百分百是忽必烈那狗皇帝!
話音未落,一個肥頭大耳、身穿雖已多處破舊,仍能看出原材質之華美錦袍的乞丐探出頭來,眼中閃爍著怨毒與貪婪的光芒,諂媚地對那斗篷人說道:
“幫主,文長老說的是方子之事……
這報仇雪恨,還得用猛藥!
今日定要將忽必烈的腦袋擰下來,祭奠我大宋死去英魂和郭大俠在天之靈!”
這兩名乞丐口中的“幫主”,正是二十一代丐幫幫主耶律齊。
原來,襄陽城破之時,耶律齊正奉郭靖之命,在北方敵後組織義軍,牽制元朝兵力。
他接連發動了數次起義。
雖有過小勝……
但終究被元朝大軍血腥鎮壓。
待他輾轉得知郭靖殉國的噩耗時,已是數月之後。
滔天的悲憤之下,耶律齊抹去血淚,索性留在北方,與殘存的丐幫弟子繼續從事抗元鬥爭。
此次,北方丐幫僅存高手盡在,聚於此地,正是為了一舉滅殺大元皇帝忽必烈!
那個錦衣乞丐名叫周剝皮,乃是淨衣派中一位新晉的長老。
他本是河北一帶的大財主,一手“剝皮爪法”狠辣無比,家財萬貫。
誰知元軍南下,他家產被盡數充公,妻兒老小更是在一場兵禍中被殺了個乾淨。
他逃了出來,懷著刻骨仇恨投了丐幫,又因武功高強、手段毒辣,在近年幫中損失慘重、急需擴充力量時被破格提拔。
這些年來,為了對抗元朝的殘酷鎮壓,耶律齊不得不打破了許多幫內陳規,吸納了許多像周剝皮這樣身負血海深仇、武功高強但品性複雜的“新人”,幫中風氣也良莠不齊。
此刻,一直沉默的文長老突然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絲凝重:
“幫主,不可大意。
我探查到,忽必烈身邊新添了幾位高人,氣息尤為古怪,恐怕是密宗一類的高手,絕不可小覷。”
另外一邊,一個中年乞丐也提醒著耶律齊:
“幫主,狗皇帝身邊一定有高手,咱們這次北方的大部分精英可都在這裏了,要壓一把大的麼?”
這名長老,卻是劉真認識的,原丐幫鄂州分舵的梁長老,曾經在黃蓉的要求幫著劉真看守火器工坊,以免資訊洩露,鄂州失陷後,他一路北上,找到了自己的幫主耶律齊。
“怕什麼!”
周剝皮輕蔑地“嗤”了一聲,“咱們五十多個精英好手,難道還怕他們幾個牛鼻子老道和禿驢?
再說了,有幫主您這等融匯全真實功、降龍掌法的蓋世神功,區區幾個護衛,何足掛齒?
依我看,咱們什麼都不用管,待車隊近些,兄弟們一擁而上,直接沖入陣中,砍了忽必烈的腦袋便是!”
周剝皮的話極具煽動性,周圍的丐幫弟子頓時眼神赤紅,紛紛低聲附和。
斗篷下的耶律齊,胸膛劇烈起伏,郭靖的音容笑貌,襄陽城的陷落,同門的鮮血……一幕幕在他眼前飛速閃過。
復仇的火焰早已燒盡了所有的理智與謹慎。
他深吸一口氣……
那雙在陰影中熠熠生輝的眼睛裏再無猶豫,只剩下決絕的殺意。
他猛地揭開斗篷,露出一張因戰火風霜而顯得剛毅無比的面龐,隨即高高舉起打狗棒,向前猛地一揮,沉聲下令:
“眾弟兄聽令!”
耶律齊的聲音擲地有聲,仿佛一道驚雷在林中炸響:
“殺韃子皇帝,為郭大俠、為死去的丐幫兄弟、為我大宋死難的無數將士、為無辜的百姓們報仇!”
話音未落,他將打狗棒往腰間一插,身形如離弦之箭,猛地竄出林外!
他腳下發力,將全真教的輕功施展到了極致,幾個起落間,人已如大鳥般撲向那金色車輦。
他身後的丐幫弟子一見幫主先沖,士氣大振,呐喊著“殺”,數十條漢子如狼似虎地從林中殺出,瞬息之間……
這片寧靜的丘陵地帶便被騰騰殺氣所籠罩!
此刻,忽必烈正斜倚在車輦內的軟榻上,小酌著馬奶酒,以平復未定的心神。
忽然,一聲清越穿雲的長嘯劃破長空,緊接著車輦猛地一震!
那嘯聲乃虛晃一招,真正的殺招已至!
“有刺客!”
護衛的騎士驚呼出聲。
雄渾無比的掌風撲面而來,“砰”的一聲巨響……
那頂由明黃錦緞製成、四角懸金的風流車蓋,竟被這掌風硬生生撕裂開來,金珠玉片散落一地!
軟榻上的忽必烈手中還舉著酒杯,如今整個人直接暴露在外。
他雖是豪氣幹雲的大汗,此刻卻也臉色煞白,魂飛魄散。
來人的身法實在太快!
耶律齊定睛一看,只見車中那人須髯微張,鼻樑高挺,身著繡金龍袍,正是元朝大汗忽必烈!
耶律齊心中大喜,正要補上致命一掌,一道陰惻惻的身影卻已如鬼魅般擋在了忽必烈身前,一只乾瘦青黑的手掌後發先至,精准地格開了他的攻勢。
“玄冥掌!”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砰!”
雙掌相交,耶律齊只覺一股森然刺骨的寒氣順著手臂猛地湧入體內,胸中氣血登時翻騰不休,竟被震得倒退了三步才穩住身形。
來者正是那玄冥真人,他身形飄忽,如同一尊幽冥煞神,死死地護在忽必烈身前。
“閣下是何人?”
耶律齊心中一沉……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追身再上。
兩人瞬間戰作一團。
耶律齊的全真教功夫身法靈動,舉手投足間暗合天理……
而那降龍十八掌更是無堅不摧,掌風呼嘯,威猛絕倫。
可玄冥真人的武功卻邪門至極!
雙掌相交的一刹那,耶律齊只覺對方掌力猶如排山倒海般洶湧而來,一股森然刺骨的陰寒內力瞬間沖入體內。
霎時間,他全身寒冷透骨,仿佛被萬年寒冰貼住……
那股陰寒真氣如無數細針,瘋狂鑽入他的經脈之中!
好邪門!
耶律齊心中大駭。
他曾經聽師傅周伯通說過,西域有一種陰毒武功,中招者身上會出現碧綠五指掌印,觸手之處宛如摸到一塊寒冰,寒冷透骨,同時背心處卻如同被炭火炙烤——似乎正是這玄冥神掌!
更可怕的是……
那股陰寒內力仿佛無孔不入,不斷侵蝕著耶律齊的經脈,讓他體內純陽剛猛的內力竟有些施展不開。
每一招對掌,他都須運功驅除那陰毒的寒氣,不但心有二用……
而且損耗功力甚巨!
玄冥真人的掌法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那陰寒內力與耶律齊的降龍十八掌剛猛內力在體內激烈衝撞,如同冰炭相遇,發出滋滋的聲響。
耶律齊感到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微微顫抖,仿佛隨時都會被那股陰寒之力凍結!
砰!
又是一掌相交,耶律齊只覺眼前一黑,竟被震得倒退了三步才穩住身形。
他驚駭地發現,自己與對方功力雖有剛柔之分……
但對方那詭異的寒毒卻成了最可怕的殺手鐧!
與此同時,文長老、周剝皮等北方丐幫的精銳子弟也蜂擁而上,迅速分頭迎上了那幾名番僧。
文長老身經百戰,瞅准一個身形最高大的番僧,沉腰立馬,一記“黑虎掏心”直搗對方中路。
那番僧怒喝一聲,同樣一拳迎上。
雙拳相交,發出一聲悶響。
文長老只覺對方拳力雄渾……
但論內功精純與招式技巧,竟略遜自己一籌。
他心中一定,乘勢追擊,拳掌愈發淩厲,竟是穩占了上風,直逼得那番僧連連後退,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另一邊,周剝皮亦然。
他的“剝皮爪法”狠辣刁鑽,十指青筋暴起,如同十把鋼鉤,抓、撕、挖、掏,招招不離對手要害。
他面對的番僧雖掌法剛猛……
但周剝皮招數太過陰毒,防不勝防,不一會兒便在身上留下幾道血痕,顯得狼狽不堪,眼看便要落敗。
然而,就在勝負即將分曉之際,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名被文長老壓著打的番僧,竟不退反進,猛地一聲大喝,與另一名同伴背靠背站在一起。
只見二人口中念念有詞,同時將各自的手掌一左一右重重貼在了一起!
“嗡——”
一聲沉悶的放量聲仿佛自他們體內發出,一股無形的氣浪以為中心驟然擴散!
正欲追擊得勝的文長老,只覺對面那原本已處下風的番僧氣勢陡然一變。
他依舊是那副身形,還是那招羅漢拳……
但拳風之中蘊含的力量竟憑空暴漲了一倍不止!
“砰!”
文長老一拳再次與對方撞上……
這一次,他只覺仿佛撞上了一堵移動的鐵壁,一股雄渾至極的反震之力順著手臂傳來,將他震得臂骨發麻,連退了三步才穩住身形,臉色駭然!
那邊,周剝皮的雙爪即將抓入同伴的胸膛……
那番僧卻不閃不避,任由他抓來。
周剝皮心中正喜,忽覺勁風撲面,原來是與那番僧合體的同伴並指如劍,閃電般點向自己的面門!
周剝皮不得不回防變招。
而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原本被他當做“主菜”的對手雙眼猛睜,之前還忌憚他爪法的神情蕩然無存,一記剛猛無匹的黑虎拳,挾著加倍的力量,直搗周剝皮的空門!
周剝皮猝不及防,險象環生,狼狽地一個鐵板橋躲過拳鋒,拳風刮得他臉上生疼。
他這才驚駭地發現,眼前這兩個番僧,已不再是兩個獨立的敵人,而是融為了一個拳腳並用的怪物!
戰局瞬間逆轉!
文長老和周剝皮皆是丐幫一等一的好手,此刻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戰。
一人主攻,一人策應,招式轉換間天衣無縫……
那純粹疊加後的力量讓他們舉步維艱。
兩人被牢牢困住,從占盡上風變成了勉力支撐,打得是難解難分。
唯有梁長老,他本就武學天賦稍遜,此刻正與一名番僧苦戰。
他瞧出同伴陷入困境,心中焦急萬分,更是將一套“遊身八卦掌”使得水泄不通,只求自保,不求有功,與那番僧在原地纏鬥,一時倒也支撐得住。
一時間,兵刃交擊聲、衝殺聲、慘叫聲交織在一起。
伯顏和阿術兩位大將雖然驚魂未定……
但畢竟身經百戰,立刻反應過來,指揮身邊最精銳的金帳武士,結成戰陣,護著忽必烈,同時反向圍攻耶律齊。
耶律齊本想以雷霆之勢逼退玄冥真人,搶先擊殺忽必烈……
但玄冥真人卻如跗骨之蛆,陰冷的掌風招招不離其周身要害,耶律齊竟感到有些招架不住。
他瞥眼一瞧,只見文長老正與一名番僧苦戰……
那番僧的杖法大開大合,每一擊都帶著一股詭異的陰風,文長老的拳腳功夫雖然精妙,卻被壓得束手束腳。
另一邊,周剝皮使出他賴以成名的“剝皮爪法”,十指成鉤,猙獰地向一名番僧抓去,卻被對方用一套怪異的羅漢拳格擋,一時竟也占不到上風。
“不好!”
耶律齊心下焦躁……
如此消耗下去,己方勢必全軍覆沒。
他眼珠一紅,決定行險!
他虛晃一招,逼開玄冥真人,全身功力盡數聚於右掌,猛地轉身,一招“亢龍有悔”朝著忽必烈狠狠拍去!
這一掌凝聚了他十成功力,掌風呼嘯,聲勢駭人,眼看忽必烈命喪當場!
“護駕!”
伯顏和阿術同時驚呼。
說時遲那時快,十餘名忠心耿耿的金帳武士竟不閃不避,齊齊用血肉之軀擋在了忽必烈身前!
“噗!噗!噗!”
幾聲悶響……
那幾名衛士如遭重錘,口噴鮮血,筋骨齊斷地飛了出去。
而耶律齊也因為這一掌力道用老,門戶大開。
玄冥真人眼中閃過一絲獰笑,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他身形一晃,如鬼魅般出現在耶律齊身側,一掌印在了他的後心!
“噗——!”
耶律齊只覺一股陰寒至極的真力瞬間侵入體內,五臟六腑仿佛都凍結了。
他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身體踉蹌前撲。
“好機會!”
耶律齊臨危不亂,借著前沖之勢,擰身又是一招“見龍在田”,欲要強行突圍。
玄冥真人卻不給他機會,冷笑道:
“想走?
留下你的命吧!”
雙掌齊出,掌影重重,將耶律齊所有退路封死。
耶律齊連中大掌,體內寒氣與降龍十八掌的剛猛內力相互衝撞,痛苦萬分,眼看就要被玄冥真人一掌擊中要害。
就在這時,車中的忽必烈才回過神來。
他看著眼前這個武功高絕的刺殺頭領,眼中露出幾分欣賞,喝道:
“留活口!
我要親自審問他!”
玄冥真人聞言,攻勢一頓,掌式一變,由致命攻擊改為擒拿。
耶律齊剛覺壓力一松,玄冥真人已欺身而上,並指如劍,閃電般點中了他胸口數處大穴。
耶律齊只覺全身一麻,真氣立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手中的打狗棒也滾落在一邊。
“幫主!”
文長老和周剝皮見狀大驚,嘶吼著想要衝過來營救。
“找死!”
玄冥真人眼神一寒,迎著兩人便是一掌。
他那陰寒掌風淩厲異常,文長老和周剝皮還未近身,便被掌風掃中,雙雙口吐鮮血倒飛出去。
玄冥真人更不甘休,身形晃動,如虎入羊群,又有幾名想要上前爭奪的丐幫精英子弟被他連連擊斃,頃刻間便殞命了七八人。
周剝皮和文長老一看大勢已去,幫主被擒,高手盡失,哪里還敢戀戰。
兩人對視一眼,都是滿眼的驚恐與不甘,互相攙扶著,收攏了梁長老和殘存的十餘人,連滾帶爬地向著森林深處倉皇逃命。
一時間,官道上血肉橫飛。
一場精心策劃的刺殺,就這樣以慘敗告終。
五十餘名丐幫精英,七八個丐幫長老……
最終逃出生天的。
不過寥寥十餘人,人人帶傷。
玄冥真人一腳踩住耶律齊的後心,對忽必烈躬身道:
“大汗,此人武功不弱,似是全真教與丐幫的路數。”
忽必烈整了整微亂的龍袍,穩住心神,一步步走到跪地的耶律齊面前,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
他見此人雖身陷重圍,被人點了穴道,卻依舊昂首挺胸,眼神中毫無畏懼,反倒充滿了不屈的怒火,不禁生出幾分好奇。
“你是什麼人?
為何行刺於我?”
忽必烈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耶律齊扭過頭,緊閉雙唇,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
忽必烈眉頭一皺,正要發作,旁邊一名從京師隨行而來的武林人士,趨前一步,躬身道:
“啟稟大汗,此人便是丐幫幫主,耶律齊!
他使的乃是丐幫的降龍十八掌,剛才那夥人,無疑都是丐幫中的好手。”
“丐幫?”
忽必烈聞言,勃然大怒,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猛地一甩袖子,怒喝道:
“在襄陽城下,就有人要刺架!
如今到了我的地盤,又有人刺架!
如此倡狂!
我大元鐵騎踏遍了萬裏江山,打下這偌大疆土,為何不服的人就這麼多了?
這究竟是何緣故!”
一聲怒喝,聲如洪鐘,震得周圍的衛士一個個噤若寒蟬。
伯顏和阿術嚇得魂飛魄散,連忙雙雙跪倒在地。
伯顏額頭冒汗,搶先奏道:
“大汗息怒!
大汗息怒!
此輩不過都是些江湖遊俠,天生不喜拘束,不服王化。
不管是我大元,還是大宋,對他們而言都是一樣。
這並非大元治國無方,實乃此等因素難以管教所致。”
忽必烈冷哼一聲,顯然對這個解釋並不滿意,他悠悠看著天空,不知在思索什麼,半晌才問到:
“好一個丐幫……我大元版圖之內,有多少乞丐?”
這個問題問得突然,又極為宏闊,伯顏和阿術對視一眼,皆是面面相覷,不知如何作答。
整個天下,誰又能數得清到底有多少乞丐?
伯顏只好硬著頭皮回道:
“這……這命數浩繁,臣……臣等不知。”
“不知?”
忽必烈眼中寒光一閃,語氣變得冰冷刺骨,“天下乞丐無數,朕管不了。
但是我大都方圓百里之內,我不想再看見一個身份不明的乞丐!
伯顏,此事,由你去操辦!”
伯顏心中一凜,卻不敢有絲毫遲疑,連忙磕頭應承:
“臣遵旨!
臣一定將大都的乞丐盡數登記在冊,編戶齊民,以便管轄。
凡身份不明、不肯登記的,按亂民論處,格殺勿論!”
“嗯。”
忽必烈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又看了看耶律齊,眼中閃過一絲狠戾的精光,對侍立在旁的玄冥真人說道:
“這耶律齊是丐幫幫主,想必在他手下,還有不少頑劣的幫眾。
今日一敗,他們豈會善罷甘休?”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朕要一網打盡,永絕後患。
你便將這耶律齊押入大都天牢,然後放出消息,讓這幫乞丐來救。”
“來一個,朕殺一個!
來兩個,朕殺一雙!
朕倒要看看,他們這丐幫,到底有多少人可以來送死!”
玄冥真人躬身領命:
“謹遵大汗法令。”
說罷,他不再言語,伸出那只乾瘦如鷹爪的手,一把提起被點中穴道、動彈不得的耶律齊,如提一件死物般,將他扔進了隨行的一輛車駕之中。
車隊重新布好防備,步伐匆匆地向著大都的方向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