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郭靖的新傳人

重生紈絝:我在南宋泡俠女

腦器官GC 6784 12-13 13:40
幾人穿過襄陽南門時,黃蓉那顆剛剛因為江上大勝而稍稍放寬的心,又一次被眼前的景象攥緊了。

城內,早已不復往日的繁華,街道兩旁殘破不堪,斷壁殘垣間,到處是臨時搭建的窩棚。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雜著硝煙、塵土和草藥的悲涼氣息。

隨處可見包著紗布的士兵和麵黃肌肌的百姓,他們的臉上看不到劫後餘生的喜悅,只有麻木和倦怠。

這就是郭靖和無數將士們,用血肉之軀死死守住的“人間”。

黃蓉的手下意識地攥緊了。

她回想起劉真那句“大宋腐朽不堪”,心中那點被“天命真女”撩撥起的漣漪,瞬間被沉甸甸的現實沖淡了。

郭府內,同樣是滿目瘡痍。

曾經亭臺樓閣的雅致庭院,如今只剩下了主屋還算完整,其餘房舍多有破損。

幾個忠心的老僕正在打掃庭院,見到黃蓉回來,眼中迸發出驚喜的光芒,連聲呼道:

“夫人!您可回來了!”

“靖哥哥呢?”

黃蓉急切地問道。

“郭大俠一早就在城樓巡視,這兩日蒙古人攻打得急,他老人家幾乎就沒合過眼。”

一個老僕回道。

郭芙一聽,立刻道:

“娘,我上城樓找爹去!”

“不,”黃蓉攔住了她,目光如電,她久經沙場,對權謀的嗅覺比誰都靈敏。

“修文,你悄悄去,把你師傅請回來,就說家中有要事,切記,不要聲張。”

武修文立刻會意,點頭應是:

“師娘可是怕王國忠那老賊從中作梗?”

“正是。”

黃蓉冷哼一聲,“那老匹夫若是知道我帶回了劉真,還不得把他扒了皮弄出火銃製作秘方?”

不多時,門外傳來沉穩而厚重的腳步聲,那是屬於郭靖獨有的、踏在實地上的聲響。

門簾一挑,郭靖大步跨了進來。

他身著一身染滿塵土的戎裝,腰杆卻挺得筆直。

雖然兩鬢已見風霜,臉上刻滿了戰火與歲月的痕跡,比劉真心目中那個神威凜凜的雕像要憔悴百倍……

但那雙眼睛,依舊如寒鐵般堅定,只是深處藏著一絲無法掩飾的疲憊。

劉真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心像是被重錘猛擊了一下,所有的現代人的詼諧與混不羈,瞬間化作了一股狂熱的崇敬。

他猛地起身,雙手拱起,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郭大俠!

在下劉真,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他的眼裏閃著光。

那是讀者見到傳世畫卷,信徒見到神明降臨的光。

他不是在演戲,他是真的看到了一個活著的傳奇。

郭靖哈哈一笑,聲音洪亮如鐘,瞬間驅散了滿屋的沉悶。

他幾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劉真的手腕,那雙佈滿老繭的大手溫暖而有力,像是能攥住一座山。

“劉公子不必多禮!

你在鄂州水寨大破韃子水軍,又借用你那『仙人符箓』毀了回回炮,火銃軍犀利不已,救襄陽於危難之間,這份功績,郭某謝過了!”

他看著劉真,眼神裏滿是欣賞,是前輩對後輩英雄的由衷讚歎,“年紀輕輕,便有此膽魄建樹,實乃少年英雄,我大宋後繼有人!”

被偶像這麼當面稱讚,劉真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天靈蓋,激動道:

“郭大俠,您才是我的偶像!

從小聽著您的事蹟長大,射雕英雄,鎮守襄陽,那股為國為民的忠義,我劉真打心底裏佩服!

您為大宋浴血奮戰,我雖是個小人物,也恨不能為您效死!”

郭靖聞言,眼中閃過一道無比溫暖的光。

他重重地拍了拍劉真的肩膀:

“好!好一個『為國為民』!

來,坐下詳談!”

眾人落座,郭靖問起水寨戰況。

劉真如何和黃蓉直搗黃龍,擊敗阿里海牙;

如何用突然殺出,弄了劉整一個措手不及。

說得繪聲繪色,聽得郭靖連連點頭……

尤其聽到他僅憑火器,以寡敵眾扭轉戰局,更是讚不絕口。

“妙!妙啊!”

郭靖撫掌大歎,“以寡敵眾,以奇破正,用兵之精髓,莫過於此!

劉公子智計無雙,膽識過人,若再配上高深武藝,他日必是撐起我大宋的擎天之柱!”

劉真見機,話鋒一轉,懇切道:

“郭大俠,話雖如此,可那王國忠小人當道,朝中奸佞橫行,大宋危如累卵。

您何不暫離襄陽,移師水寨?

那裏進退有度,北可呼應襄陽,南可據守鄂州。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襄陽若破,您一家老小又當如何?”

他這番話說得掏心掏肺,一心想的既是郭靖的安危,也是黃蓉的未來。

郭靖聽罷,卻只是緩緩搖頭,目光變得無比堅定,那是一種不容置疑的信念:

“劉公子好意,郭某心領。

但,襄陽乃大宋門戶,城中數十萬百姓的性命皆系於此。

我郭靖身為守將,誓與城共存亡,韃子不退,一步不退!”

就在這時,郭芙聽得心頭越來越不是滋味。

這小子明明貪生怕死,還說的大義凜然,自己爹爹什麼時候這般誇獎過一個外人了?

而且還是個油腔滑調、一看就不正經的混混。

她忍不住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地插話道:

“爹,您可別光聽他嘴上吹得天花亂墜。

什麼少年英雄,他就是貪生怕死!

連馬都會騎歪,弓都拉不開,武藝嘛,恐怕連我們府上的家丁都打不過。

他有什麼本事?

不就是運氣好,會裝些鬼鬼祟祟的『火器』,又愛動些歪門邪道的鬼點子罷了。

“什麼?”

郭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愕然,“劉公子……你……你不會武藝?”

他腦海中浮現出劉真的種種事蹟:直搗黃龍,以少勝多,擊退蒙古水師……這一切,他原以為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藝高強的武將。

他眼中欣賞之色更濃,忽然感慨道:

“劉公子,我見你少年英雄,有勇有謀,實乃人中龍鳳。

郭某戎馬半生,自知時日無多,若我之後,襄陽、大宋還能有公子這等棟樑,便死也無憾了!”

他想到自己一生所學,想到襄陽風雨飄搖,一個念頭油然而生。

他一生耿直,見劉真機靈有謀,便起了惜才之意。

那一刻,郭靖想起自己年輕時拜師學藝的日子,恩師洪七公、江南七怪的教誨,讓他感慨萬千。

他看著劉真,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那份熱血和忠誠。

郭靖頓了頓,看著劉真,眼中閃過一絲欣賞:

“公子若不嫌棄,我願收你為徒,傳你武功,也算為大宋留一線生機!”

此言一出,滿屋皆驚。

郭芙的嘴張成了一個“O”型,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剛剛的刻薄話,竟然把爹娘的“收徒開關”給打開了。

武修文和完顏萍則目瞪口呆,郭靖這話,簡直是將劉真的地位捧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黃蓉似笑非笑,想起這小賊的過往糾纏不清,不由得暗自得意:

“小混蛋!

拜了師還不得叫我師母?”

劉真更是大腦一片空白。

收我為徒?

拜郭靖為師?

降龍十八掌?

九陰真經?

他感覺自己像被天上砸下的餡餅給砸暈了。

可緊接著,一個更關鍵的問題跳了出來:黃蓉是我看上的女人,拜了她老公當師傅,那她不就是我師母?

這不亂套了?

躊躇間,又楊過娶了小龍女,師徒戀都有,黃蓉就算當了師母,又有啥下不了手的?

可叫黃美人師娘……

郭芙最是看他不爽,撇嘴嬌喝道:

“喂!劉真,你傻了?

我爹肯收你為徒,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還不趕緊跪下拜師?”

唯有黃蓉冰雪聰明,一看劉真那眼神飄忽、嘴角抽搐的樣子,就知道這小子的心思又拐到哪條歪路上去了,突然想起他信誓旦旦說自己是他的“天命真女”,不由得心頭一顫。

她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伸出手,“啪”地一下,在劉真後腦勺上給了一個清脆的暴栗。

“你這潑皮!

又作什麼白日夢?”

她嗔道:

“靖哥哥,何必收他為徒,免得他日後懶散性子,壞了你的威名。

我看,直接傳他幾招防身的武藝便罷了。”

黃蓉看似責備,實則為他解圍。

劉真吃痛,瞬間清醒,如蒙大赦,連忙接話:

“對對對!

黃幫主說得對!

拜師就不必了,能得郭大俠指點一二,我劉真已是三生有幸!”

郭靖見他神態古怪,只當是少年人驟聞喜訊,激動得不知所措。

他哈哈一笑,那份英雄氣概令人心折:

“好!好!

蒙古人兵臨城下,朝不保夕,何必在乎那些虛禮!”

眾人見要傳功,紛紛退下,郭靖便領著劉真往後院的演武場走去。

時值深秋,秋風蕭瑟,黃葉滿地,更添幾分肅殺之氣。

空曠的演武場上,唯有風吹過兵器架發出的嗚嗚聲。

郭靖站定身形,負手而立,如一座亙古的山嶽,隨即轉身,神色鄭重地問道:

“劉公子,武學之道,博大精深。

今日我先傳你幾招根基,不知你想學些什麼?”

劉真撓了撓頭,一點也沒有拜入名門大派的自豪感,反而一臉犯愁:

“郭大俠,這……能不能學快點,見效猛的那種?

我這人怕苦怕累,我怕是沒等到練成,就先被蒙古人的箭給射成刺蝟了。”

郭靖一怔,隨即爽朗地大笑起來。

那笑聲中卻透著一股無奈與悲涼:

“劉公子快人快語,卻不知戳中了我的痛處。

我所學的武藝,無論是江南七位師傅的絕學,還是恩師洪七公的降龍掌,乃至九陰真經的內功心法,無一不是講求日積月累,水滴石穿的功夫,確實無半點捷徑可走。”

他頓了頓,目光越過演武場的高牆,仿佛看到了城外黑壓壓的蒙古軍營,輕輕一歎:

“不過……你說得對,朝不保夕,也由不得我們慢了。”

郭靖眼神一凝,心中有了計較。

“這樣,我們雙管齊下。

內功為根,無法速成,我便先傳你《九陰真經》的總綱口訣,你牢牢背下,記在心裏,日後自有慢慢體悟、化用的時日。

招式為用,可先學其形,哪怕沒有內力催動,尋常兵刃也近不了你的身。”

說罷,郭靖盤膝而坐,示意劉真也照做。

他閉目凝神,隨即緩緩開口,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地念道: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是故虛勝實,不足勝有餘……”

他吐字如古鐘長鳴,每一個字都仿佛蘊藏著天地至理。

這《九陰真經》的總綱,乃武學最高深的理論,郭靖邊念邊以自身精純內力引導演示,將其中陰陽轉換、剛柔互濟的奧妙,用最直白的方式解釋給劉真聽。

“劉公子,此等上乘心法,你內力淺薄,切不可強行催轉。

但,你要將每一個字都刻進腦子裏,它會影響你對武學、對萬物的看法,這便是你未來的根基。”

劉真跟著他念,一開始還覺得拗口生澀……

但在郭靖那沉穩如山的氣韻感染下,漸漸沉靜下來。

他看著郭靖那認真的側臉,聽著這玄之又玄的口訣,一股前所未有的神聖感油然而生。

這不僅僅是在學武功,更像是在接受一場思想的洗禮。

口訣教授完畢,郭靖起身,走到場中,目光變得淩厲如電。

“現在,教你招式!”

他擺開架勢,沉聲道:

“我北丐一脈,鎮派之學,降龍十八掌!

此掌法至剛至猛,無堅不摧,最是適合眼下破局!”

話音未落,他右掌緩緩推出,看似平平無奇……

但掌風所過之處,地上的枯葉被無形氣勁卷起,竟在空中凝聚成一條四五尺長的“風龍”,盤旋嘶鳴,一掌拍在身旁一棵合抱粗的銀杏樹上。

“砰!”

一聲悶響,樹幹猛地一震,簌簌落下無數黃葉。

“第一掌,『亢龍有悔』!

此掌精要,在於一個『悔』字。”

郭靖收回手掌,看向目瞪口呆的劉真,言傳身教,“力發於腰胯,傳於肩臂,最終匯於掌心。

出掌剛猛無比……

但意念中卻要留一分後勁,知其不可為而為之,亦知其不可為而不為,是以為『悔』。”

他放慢動作,一招一式地分解開來,每一個抬手、每一個轉身、每一次吐納,都精准到了毫巔。

“你過來,跟著我學。”

劉真屏住呼吸,學著郭靖的樣子,擺出“亢龍有悔”的起手式。

他口中念念有詞,模仿著郭靖的神態和動作,一掌緩緩推出。

自然,他這一掌別說“風龍”,連半點風聲都沒有,軟綿綿得像是虛晃一招。

郭靖卻毫不在意,他繞到劉真身後,溫暖而有力的手掌扶住了他的腰:

“腰,要沉下去,力量才穩。

不用力,是發不出來的。”

又用手輕輕按住他的肩膀,“肩膀要松,不然力量就淤在這裏,傳不出去。”

劉真感覺郭靖的雙手如同精鐵鑄就的枷鎖,將他全身的骨架都扶正了……

但那股力道又控制得恰到好處,充滿了引導與保護。

一股暖流,從身體的接觸點,傳到了劉真心底。

就這樣,一招一式,一掌一掌。

郭靖教得一絲不苟,仿佛不是在教授一門絕世掌法,而是在傳授一件需要用一生去雕琢的藝術。

從“見龍在田”的潛藏蓄力,到“飛龍在天”的淩空突破,再到“震驚百里”的氣勢磅礴……每一招,郭靖都親自示範,講解其力道、其意蘊、其在戰場上的變化。

劉真學得滿頭大汗,渾身濕透,從最初的笨拙模仿,到漸漸能打出幾分掌法的影子。

他看著郭靖在一旁,神情專注地看著自己,眼神裏滿是期許與鼓勵,沒有半分因為自己學得慢而生的不耐煩。

他心頭一熱,眼眶竟有些濕潤。

他這個來自現代的混混,一個滿腦子都是自保,還想泡黃蓉這“天命真女”,此刻卻在這個陌生的時代,被“俠之大者”的郭靖,手把手地傳授著武林中一等一的絕學。

這種感激。

這種震撼,遠非幾聲“偶像”所能表達。

休息時,郭靖遞過一條毛巾,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怎麼樣?

累了吧?”

劉真用力擦著汗,由衷地感歎:

“郭大俠……不,師傅,您教得真好。

我以前從沒想過,能學到這些。

這每一招,都像是一門哲學。”

郭靖聞言,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眼神飄向遠方,仿佛陷入了回憶:

“我年輕時,資質魯鈍,大師父們教我學招,常常十遍二十遍都學不會。

恩師洪七公教我降龍十八掌,也是這般一掌一掌,掰開了揉碎了教我。

我今日傳你,也算是一種傳承吧。”

“只要襄陽還在,只要這傳承不絕,我大宋,就還有希望。”

郭靖的聲音不高,卻擲地有聲,在這蕭瑟的秋風中,給了劉真前所未有的力量。

黃蓉見郭靖和劉真在演武場練得興起,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心中卻另有盤算。

她安頓好郭芙、武修文、完顏萍,自己則換上一身俐落的勁裝,徑直往太守府而去。

守門的校尉遠遠望見她的身影,老早便立正行禮,殷勤地讓開通路。

這襄陽城中,誰不知黃女俠的地位,有時比呂大人本人還好用。

呂文德正在書房中對著一堆軍報愁眉不展,聽得親兵來報“黃女俠求見”,仿佛久旱逢甘霖,連忙起身相迎:

“蓉妹,你可算回來了!

快坐,快坐!”

他臉上堆滿笑容,既有對黃蓉的敬重,也有一份發自內心的親近。

“你帶來的那隊火銃兵守城當真犀利!

聽聞鄂州水寨大捷,打跑了劉整,真是天大的喜事!

我得多謝你黃女俠,更要重賞那位叫劉真的少年英雄!”

黃蓉也不與他客套,行了一禮,順勢坐下。

兩人先是義憤填膺地聊了一陣王國忠如何顛倒黑白,軟禁郭靖,以及呂文德如何最終忍無可忍,聯合眾將逼宮放人的一應細節。

待氣氛鋪墊得差不多了,黃蓉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呂大哥,這些年你我夫婦同守襄陽,情同手足,出生入死。

今日前來,是有一要事相求。”

呂文德見她神情鄭重,放下手中的狼毫筆,端正身形道:

“蓉妹但說無妨,只要我能做到,絕不推辭。”

黃蓉深吸一口氣,字字清晰:

“呂大哥,襄陽圍困多年,韃子勢大,我夫婦雖願與城共存亡……

但蓉兒終究心系兒女,也想為大宋留下一線真正的生機。

望呂大哥能在我夫妻二人調離襄陽,讓我們去統領水軍,隨水師一併鎮守鎮守水寨,乃至調至鄂州夏帥麾下。

如此,一來鄂州可隨時發兵援襄,二來也能借此機會,向朝廷痛陳利害,催派援兵。

退一萬步講,襄陽若是……我們夫婦在鄂州,尚能牽制敵軍,也算為大宋保全一份有生力量。”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顧全大局,又滿是為人妻母的私心。

呂文德聞言,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他霍地站起身,斷然搖頭道:

“蓉妹,此事萬萬不可!

襄陽乃我大宋門戶,你夫婦二人便是這城的脊樑!

郭兄弟武藝蓋世,你更是智謀無雙,你們若走了。

這城中數萬將士的軍心何在?

軍心一亂,城休矣!

蒙古人正日夜攻城,此刻動搖根本,乃是自取滅亡!”

他激動地在書房中來回踱步,窗外秋風卷起枯葉,打在窗櫺上沙沙作響,更添蕭瑟。

這些年,他呂文德從一個意氣風發的將軍,熬成了如今鬢髮斑白、滿面愁容的守城官,早已是強弩之末。

若非前幾月劉承遠帶了強力援軍,並暫解了糧草之危,若非郭靖黃蓉夫婦苦苦支撐,他心中那杆想要投降的秤,早已壓倒了另一頭。

但這份絕望,他不能讓黃蓉看見。

黃蓉見他一口回絕,並不意外。

她緩緩起身,走到他面前,聲音柔中帶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呂大哥,這些年襄陽苦守,其中艱難,你我心中最是清楚。

韃子兵精糧足,以十圍一,我襄陽城內糧草將盡,兵士疲敝……

而朝廷呢?

援軍何在?

王太監又做了什麼?”

她話鋒一轉,眼中閃過一絲寒光與水光:

“蓉兒夫婦雖愚,也知忠義二字。

但蓉兒更是個女人,是靖哥哥的妻子,是芙兒、襄兒、破虜的母親!

我不忍見靖哥哥這般英雄,最終卻要白白耗死在這座孤城,更要我的孩子跟著我們一起陪葬!

呂大哥,你想想前些日子,靖哥哥浴血奮戰,回來卻險些被那閹人屈辱致死!

他貪圖我們的火銃秘方,視忠臣如草芥!

蓉兒……蓉兒心寒齒冷啊!

若再不走,襄陽一破,我們一家老小,在這天下又有何處可以容身?”

說到動情處,她眼眶微紅,聲音裏充滿了無盡的疲憊與哀求。

那是她一生智計無雙,運籌帷幄,卻終究擰不過這傾頹的世道的深深無奈。

呂文德聽著,腳步猛地停住。

他望著窗外那棵光禿禿的老槐樹,書房中燭火搖曳,牆上掛著的大宋軍旗早已被煙火熏得褪色斑駁,一如這風雨飄搖的江山。

黃蓉的話,像一根淬了毒的尖針,精准地刺進了他心底最柔軟也最陰暗的角落。

他轉過身,看著眼前這個平日裏總是笑意盈盈、算無遺策的女人,此刻卻楚楚可憐,眼中滿是哀懇。

他那顆早已被磨礪得堅硬如鐵的心,終究是軟了下來。

“罷了……”

他長歎一聲,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聲音裏滿是滄桑,“蓉妹,你說的對……大宋,確實是腐朽了。

那個閹人……遲早會毀了這一切。

我准了。”

他疲憊地坐回椅子上,擺了擺手:

“明日我便下達軍令,調郭靖夫婦前往鄂州,總督水軍援襄事宜。

從鄂州策應襄陽,也算……為大宋盡了最後一份力。”

他頓了頓,眼神一凜,“只是,此事必須瞞著王太監,那小人若知曉,必會上奏朝廷,從中作梗,到時候誰都走不了!”

黃蓉聞言,心中巨石轟然落地,一股狂喜湧上心頭。

她強忍激動,鄭重地躬身下拜:

“多謝呂大哥成全!

此番恩情,蓉兒夫婦永世不忘!”

告辭出府,走在長街之上,城中秋風蕭瑟,卷起漫天落葉,黃蓉的腳步卻從未如此輕快。

她的心,早已飛回了郭府,腦海中已在飛速盤算,該如何勸說那個認死理的、自己愛了一輩子的“傻瓜”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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