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宋青找你說的事情,我們找人查了一下,發現他說的基本上是真的,他兒子宋天在國外被仙人跳了,現在正在關著。
如果不能跟報警人達成諒解協議,那可能會面臨最多四年的刑期,回國之後,我們可能還會處理,判個緩刑什麼的。”
鄭敦白把手裏的平板電腦擺在小會議桌上,調轉方向,螢幕朝向辰墨,上面是比較詳細的情況說明。
“好傢伙,這麼會玩?”
辰墨粗略地看完了說明,上面描述的內容著實讓他大開眼界。
“說實話他這玩法也是有夠缺德的了。”
廖碎飛咂咂嘴感慨道,他說的自然是跟著新婚夫妻想辦法NTR這個過程。
“也沒什麼缺德不缺德,要我說,能讓新郎在短時間內認識到自己娶的是個什麼人,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能被這種套路套進去的,都是早晚的事。”
鄭敦白搖搖頭說道。
他對這種事情的接受能力明顯強很多。
“但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辰墨也比較傾向於鄭敦自的態度……
但他還是想不通宋青找上自己的原因。
“以他的能耐,查出這起案子裏的活躍證人是很容易的事情……
尤其你在市局出現太多次了,很容易讓他這種老江湖覺得是有人故意通過你來整他。”
廖碎飛在一旁說道:
“宋青這個人發跡的路子很野,江湖氣非常重,有這種想法很正常。”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研究宋青的過往,試圖從中找出一些破綻來。
不過要麼沒線索,要麼沒證據,都很難拿出來做文章。
“這兩天我們倆跟彭局分析了一下,覺得我們之前,想的可能方向有點問題。”
鄭敦白在平板電腦上點了兩下,顯示出了一張案情分析的簡圖。
既然辰墨已經成為了他們的一員。
這些事情也就沒什麼好瞞著的了。
“我們對於宋青的懷疑持續了很長時間……
但是找不到任何證據,而且很多細節並不合常理,宋天的事情更加印證了這種想法。”
鄭敦白說著調出了幾張圖片,是幾個杯子和一些分析報告:“我們原以為死者,也就是那個經紀人是被誤殺……
但是我們進行複檢的時候,發現並不是這樣,她的體內確實有麻醉劑的成分一一這應該是準備給程瀟的……
但導致她失去意識和反抗能力的並不是麻醉劑。”
“以吸入的那些麻醉劑量而言,根本不足以放倒一個成年人,實際上根本不存在只憑微量吸入就能迅速導致人昏迷的東西。”
一旁的廖碎飛補充道一一當時房間中的麻醉劑是以一種非常奇特的形式——迷香,被放進去的……
所以實際上是被吸入的。
“真正導致她進入昏迷的是另一種東西。”
鄭敦白換了一張圖片,見過很多化驗單的辰墨一眼就找到了其中的要點一一死者體內乙醛脫氫酶的活性極低。
“頭孢配酒?”
辰墨有些意外。
“你還懂這些?”
對面的廖碎飛很是意外地看著辰墨。
不過旋即釋然:“哦對了,你父親是醫生。”
常說的頭孢配酒,越喝越有,就是一些藥物與酒精發生雙硫侖反應會對人體內的乙醛脫氫酶產生抑制,正常人體代謝酒精產生的乙醛本來只是中間體……
但此時因為無法繼續代謝……
所以乙醛會在體內大量堆積導致人頭昏、暈厥、休克甚至死亡。
“不止頭孢,很多藥物比如甲硝唑之類的都會發生這種反應,以死者這個反應強度來看。
如果她在吃飯的時候,開始反應,根本不可能正常回到酒店。”
鄭敦白打開了案發地附近的地圖,飯店和酒店中間路程不近……
而雙硫侖反應的起效極快,不等回房間就會出現異常。
“所以你想說,她是先喝了酒,回到房間之後,才吃藥然後昏倒,隨後宋青才進來的?”
辰墨馬上理解了對方要表達的意思。
“對於任何一個喝酒的人,這幾乎都是常識,而且死者生前沒有需要服用消炎藥的症狀,不可能是她主動吃下去的。
而我們從死者父母那裏得知她每天睡前都會服用一種膠囊狀的減肥藥,也在她的遺物中找到了一個藥盒。”
鄭敦白給辰墨展示了藥盒的照片,這是一個按下按鈕會自動吐出一粒膠囊的自動藥盒,裏面還有大概十幾顆白色的膠囊。
“第一顆膠囊是頭孢氨苄,剩下的都是死者的減肥藥。”
辰墨張了張嘴,這是他完全沒想到過的內容。
“所以她是因為雙硫侖反應死的?
那這麼說是謀殺?”
辰墨感覺資訊量有點大,必須要消化一下。
“不。”
廖碎飛搖了搖頭說道:
“雙硫侖反應對不同個體的差異很大,有些人會迅速休克致死,有些人只會頭昏腦漲,正常來說謀殺不會採用這麼不穩定的辦法,並且她的死因確實是窒息。”
顯然,宋青不會多此一舉去做這種事情。
也就是說至少還有另一個人因為某些不明原因要對死者下手……
但可能只是想製造一些意外,並非一定要置她於死地。
如果說宋青還有可能是錯把死者當成了程瀟,那麼這個人的目標是非常明確的……
因為這種減肥藥只有一個人吃。
“說回宋天的事情,對方的目標非常明確,不是隨便碰瓷的仙人跳團夥,這讓我想起了你之前,給我們的那個信封。”
廖碎飛喝了口水繼續道:
“我們最開始以為是你個人保存的證據,只是因為不想參與太深找了個說辭交給我們……
但是現在看來,真的有人在後面推波助瀾,目的是想要宋青倒楣。”
“所以那些證據的真實性是有待商榷的?”
辰墨立即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總之不太可能有人對真正的兇手做這種事情,死者的關係很簡單,在這一行也算是新人,沒什麼背景,不可能是為了尋仇的。”
廖碎飛倒是沒有給出確定的回答……
但是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我們現在找不到其他的懷疑對象,整件事情裏應該還有一個角色。
但他始終沒有露過面,宋青的仇家不少……
但這些人不可能把死者的藥換了……
況且這件事並沒有什麼人得到好處。”
鄭敦白擰著眉頭很是苦惱。
“好處?”
辰墨挑了一下眉毛。
“是的,我是搞經偵的,對於特別複雜的案情,我們一般的思路是不查人,只查錢,刑偵其實道理差不多。
這種有預謀的行為,總要有個理由,我們現在找不到誰有這種理由。”
鄭敦白看著平板電腦上的人物名單沉思著。
“其實,有個人是得到了好處的。”
辰墨突然靈光一閃,抬起頭盯著鄭敦白。
“誰?”
“程瀟。”
“她被這件事搞得還不夠慘麼?
怎麼會得到好處?”
旁邊的廖碎飛聽到程瀟的名字顯得非常意外,在他看來程瀟被捲入這個事情簡直是倒楣透頂,完全看不出會有什麼收穫。
“為了整體考慮。
雖然徵求了她本人的同意……
但是警方在這件事上還是委屈她的……”
鄭敦白來到連海沒幾天,並沒有直接接觸過程瀟……
但是對之前,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顯然也有所耳聞。
“雖然從我們的角度來看是這樣……
但是我她最近的情況其實頗為不錯。”
辰墨拿過鄭敦白麵前的平板電腦,搜索了一些跟程瀟相關的新聞。
原本辰墨想要找到的是之前,偶然間看到的她和兩名隊友無責任與韓國公司解約的消息……
但是搜索之後,發現今天關於她們的熱搜已經變成了三人已經成功在國內找到了酷越娛樂作為新的下家。
辰墨對於這個圈子只能說是初有了解,這個公司名字對他來說完全陌生……
但是鄭敦白似乎對這家公司很是熟悉:“酷越娛樂,很有背景的一家公司,資源也很多,這麼看確實是因禍得福啊。”
“你對這些很熟啊。”
跟辰墨一樣一臉茫然的廖碎飛有些驚訝。
“那當然,別忘了我的老本行,跟他們沒少打交道。
這是一家註冊在富江省的娛樂公司。
如果只看股權分配的話,是一家非常單純的娛樂公司,沒有上市,大股東是一個叫康松的人,占股60%,剩下的分配在幾個投資公司手裏。
但是從他們能拿到的資源來看,後面顯然不是這麼簡單,富江省的很多企業都特別青睞這家公司,經常會斥鉅資給他們出作品,他們藝人的收入也高的離譜,總之對於藝人來說絕對是個好去處。”
鄭敦白繼續解釋道。
“辰墨的意思是說,程瀟和她的隊友們利用了這一次風波造成的影響跟韓國那邊談判,讓她們得以順利離開?”
廖碎飛看著斜對面的辰墨問道。
“除了這一點,我想還有件事非常奇怪,明面上程瀟仍然是嫌疑人,關於她的爭議也並沒有停止。
酷越娛樂哪怕再著急,這個時候一般也只是找人去接觸,在她被排除嫌疑之前,不會真的簽約,一方面是考慮到公司的形象,另一方面如果她真的出事,帳面上也會損失很大一筆錢。”
沒等辰墨回答,鄭敦白就盯著螢幕補充了他的看法。
“我們先把證據放到一邊,單純假設這樣一種情況:程瀟早就通過某種管道知道公司這一次的計畫,這其實非常合理。
這種交換在偶像製造體系中十分常見,甚至可以說是不成文的規則。
然後,她利用了這次機會,先把宋青灌醉,然後把自己的經紀人放倒,或許本來她期待的是這兩個人之間會發生點什麼……
但總之最後,她的經紀人死了。
這顯然更符合程瀟的利益……
因為這件事情被鬧得很大,在提前準備的情況下,她獲得一些不利於公司的證據並不難,通過這些換到了三個人成功解約回國。”
辰墨遲疑了一下,把他畫出來的人物關係圖的照片展示了出來,然後說出了自己這幾天來的想法一一雖然沒有任何證據……
但是可以解釋很多疑點。
“還有個問題。
如果她的經紀人沒死,那這件事情有一萬種方法被擺平,甚至根本不會被外界知道……
所以如果真的按你的說法,那麼死者的死就必然在程瀟的預料之內,也就是說,動手的就是她本人。”
在場的其他兩人自然很快理解了辰墨的意思,鄭敦白更是直接提出了一種全新的可能性。
“而且如果這樣的話,我拿到的那些視頻和照片也能解釋了……
因為她早就知道會發生後面的事情,自然可以提前佈置。”
辰墨補充道。
“不會,至少動手的應該不是她。”
廖碎飛對於案子的細節瞭解更多,他搖搖頭否定了鄭敦白的猜測:“死者在死前不至於毫無意識,甚至還有掙扎的痕跡……
但是她的雙手上有明顯的約束傷,是用手造成的,也就是說兇手壓住她的身體,用一只手控制住了她的兩只手,然後用另一只手捂死了她。
哪怕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這都很難做到,而且還有現在宋天的事情沒法解釋,她不可能有這樣通天的能量,肯定另有他人。”
“還是要查宋青,查他的錢,他的經濟聯繫,這個我可以幫忙,這個人就算不是兇手,也有事沒告訴我們。”
鄭敦白用四根手指敲著桌面,另一只手摸著下巴沉吟道,隨後抬頭看向辰墨:
“你的想法我們回去跟彭局說一下,另外這段時間我們在你家周圍布了控,防止宋青想不通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你不要太擔心了。”
辰墨點了點頭,他其實已經發現社區門衛室裏多了一個人,家周圍也會多一些不認識的車輛,在安全方面,彭廉考慮的還是很周到的。
與二人分別後,辰墨有些意外地接到了陸文茵的電話。
簡單地說,陸文茵的父母恢復的很好,已經可以出院了。
這是讓辰墨有些意外的,大概十來天之前,二人還都非常虛弱,每天大多數時間都需要臥床休息……
而今竟然已經可以出院了……
不得不說好心情對於人的身體真的非常重要。
陸文茵表示自己已經把他們接回了家……
但是兩人都急著想要聊一聊關於飯店的事情……
所以想在近幾天面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