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跟他說換律師的事情?
還有讓他認真交代,換取減刑?”
辰墨一邊問一邊把趴在身上的嬌軀扶起來。
辰心楊抽出了兩張紙巾擦了擦臉上掛著的淚水,平復一下情緒之後,回答道:
“他最開始不同意……
但是後來我說了我現在住在主人家裏的事情之後,他態度就逐漸鬆動了,算是答應了先換個律師。”
“那就好,現在那個我實在不放心……
但是這件事最終還是要他自己想通才行,他有沒有說為什麼寧願頂罪也不願意做污點證人?”
辰墨繼續問道,他相信父女二人談了兩個多小時,不可能只是在聊家常。
“他說只要他咬定不鬆口,我就會每年收到一筆錢。”
辰心楊解釋道。
“果然……”
辰墨心中更加確定了他之前的猜想。
正當他想要再問些什麼的時候,突然手機鈴聲響起,是辰凱打來的電話。
“喂,爸,我跟表姐馬上就回去了。”
辰墨以為是辰凱叫他們回去吃飯,因此接起來就直接說道。
“不是,我現在在醫院,老金突然不行了。”
辰凱說的卻是讓辰墨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
“但是……他不是脫離危險了麼?”
辰墨拿著手機愣住……
就在昨天他們去看望的時候,對方情況還非常穩定,完全不像是要不行的樣子。
“說是突發某些併發症,導致多器官衰竭,現在正在搶救,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來。”
辰凱的話讓辰墨心情一沉——如果對方以這個原因去世,那麼他的猜測將永遠無法得到驗證,更重要的是陸文茵恐怕要再遭一劫。
“你今天去醫院是專門去看他麼?”
辰墨整理了一下思路,現在他掌握的資訊還十分有限,或許辰凱會多知道些什麼。
“對,有些事情電話裏不方便說,等我回家再聊。”
辰凱說完之後,便掛斷了電話。
“怎……怎麼了?”
看著辰墨陰沉的臉色,辰心楊在旁邊試探著問道。
“我爸的一個朋友,病危了,情況有點複雜。”
這件事情解釋起來頗費口舌……
況且跟辰心楊也沒什麼直接關係,因此辰墨只是簡單說了一下,辰心楊也知道他並不想多聊,便乖巧地坐在旁邊不再出聲。
辰墨回到家的時候,辰凱已經坐在客廳裏了。
“你先回房間吧,記得洗乾淨等我上去。”
辰墨在辰凱視野死角拍了一下辰心楊的屁股命令道。
辰心楊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辰凱,沒敢出聲回答,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就小跑上了樓梯,辰墨換了衣服之後,坐在了辰凱旁邊。
“我懷疑老金未必知道賠償金的事情。”
辰凱第一句話就把辰墨驚呆當場。
“嗯?”
辰墨一時間竟然沒跟上自己老爹的思路。
“我昨天問你班主任賠了多少錢,就是想今天和他核實一下……
但是我到醫院的時候,他人已經在搶救了。”
辰凱十指交叉握在胸前,下巴頂在手上說道。
“你是說,他兒女可能瞞著他要了更多的錢?”
辰墨的思路豁然開朗。
“對,這件事知道的人可能不多,我是有一次跟他釣魚的時候,無意聽到的,他的幾個兒女都不太成器,拿他當錢罐子……
尤其是他大兒媳婦,總是攛掇著從老金那裏撈錢。”
辰凱所說的這件事情跟辰墨之前的猜想合在一起,讓他似乎想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原貌。
“其實我也有一個想法。”
辰墨猶豫了一下,還是準備說出來:“我覺得金伯伯可能是……自殺的。”
“自殺?”
這次輪到辰凱跟不上思路了,但想了一小會之後,很快明白了辰墨的思路:“你是說他的加油站生意很差,再加上兒女的問題……”
辰墨剛準備再次開口的時候,手機忽然接到了一條微信,是陸文茵發來的。
“辰墨,謝謝你的幫忙。”
“不用謝。”
辰墨一開始沒懂這是什麼意思,還這樣回復了一條……
但是發出去之後,馬上意識到好像不太對。
“爸,你快給在醫院的同事打電話,讓他們在你那棟樓的7層找一個母親自殺未遂,父親受不了刺激暈過去的病人家屬。”
辰墨拿起車鑰匙飛速奔出家門,辰凱還想問一下發生了什麼……
但是說完這句話的辰墨已經推開房門走了出去,只好先按照辰墨要求的拿起手機聯繫在醫院的同事。
當辰墨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開車到達醫院的時候,那天把他送上救護車的那位李志松醫生正站在門口等他。
一看到辰墨,這位李醫生就緊緊握住了辰墨的手,不停地點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叔叔,你們找到我爸說的那個人了麼?”
辰墨也顧不上等對方組織好語言直接開口問道。
“對方重重地點了兩下頭,然後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當辰墨再次看到他的臉時,對方的眼角竟然已經流出了幾滴眼淚。”
“多虧了你,不讓我今天估計要脫了這身白大褂了。”
過了幾十秒中,從哽咽中恢復過來的李志松才說了這樣一句話。
“所以……”
辰墨聽到這句話也知道自己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也有了心思去問整件事情的經過。
“接到你爸電話的時候,我是那層樓的巡查醫生,找到她的時候,蹲在女廁所隔間裏已經割腕好幾分鐘了,切得非常深。
如果再晚個幾分鐘,估計就救不回來了。”
李志松沒有完全說明白……
但是辰墨聽懂了裏面的意思——如果在他負責的時間段有人在醫院自殺,那他必然難辭其咎,但他一個男醫生又不可能去女廁巡查,也屬實防不勝防。
“那現在人在哪?”
雖然已經確定陸文茵的安全,但他還是想要見一面才能安心。
“已經搶救過來了,我帶你過去。”
陸文茵正躺在一個單間病房裏……
只不過手腳都被帶子綁了起來——這是平時用來固定病人的,應該是為了防止她再次做出自殺的舉動。
“我能進去麼?”
辰墨試探著問道,他不知道陸文茵現在的狀態能不能會客。
“能……
但是要避免刺激到她,病人情緒很不穩定。”
旁邊的另一個醫生說道。
這種情況正常來說是不讓非親屬探視的,但剛剛他已經從李志松那裏聽到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方面對辰墨的印象很好,另一方面現在辰墨可能是跟陸文茵關係最近的人,也只好簽字允許了。
“陸老師?”
辰墨推開房門走到病床旁邊,本來他以為陸文茵正在休息,但走近了才發現對方只是看著天花板發呆,以前永遠閃爍著智慧的眼睛中找不到一絲光彩。
陸文茵沒有回答,也沒有任何動作。
辰墨拉過一張椅子坐下,試探著握住了陸文茵的手,後者下意識地掙扎了一下……
但是仍然沒有其他動作。
辰墨本想把她的手舉起來……
但因為手腕被固定著只好作罷。
“陸老師,我會幫你的。”
辰墨再次站起身,俯下上半身直視著陸文茵的雙眼緩緩說道。
最開始,陸文茵仍然沒有任何表示……
但是當辰墨維持這個動作近十分鐘之後,她的眼睛終於轉動了一下。
“不……”
陸文茵正要開口,辰墨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了她的嘴唇上。
“聽我說,我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是我有辦法,相信我。”
辰墨儘量用堅定的眼神看著陸文茵的眼睛。
雖然在老金病危的情況下他根本無法求證自己的猜想……
但是當務之急是要給陸文茵足夠的信心,防止她再次想不開。
聽到這句話的陸文茵莫名地湧起一陣安心感,明明眼前的只是一個小她近十歲的學生,她卻突然有了一種“面前的人可以依靠”的感覺。
實際上陸文茵的自殺本來也就是一時想不開,老金的幾個兒女因為他的病危再次對陸文茵發難,認為之前的情況認定有問題,要她再額外補加150萬元賠償金才肯重新簽訂諒解協議。
禍不單行的陸文茵此時哪還能拿出這麼多的錢,急火攻心之下差點暈過去,跌跌撞撞地跑到衛生間之後,便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掏出小刀割腕自殺。
恢復理智的陸文茵本來求死之心就已經很弱,只是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令人絕望的現實,但聽到辰墨如此自信的說法,心底又泛起了一股縹緲的希望。
走出病房的辰墨又一次打通了鄭敦白的電話。
“喂,辰墨?
有什麼事麼?”
“我答應讓我父母完全遵照你們的辦案要求,並且還可以讓我表姐勸辰善餘當污點證人。”
辰墨一句話讓電話那頭的鄭敦白直接提高了音量,可以聽出十分意外且興奮:“那太好了,我……”
他的話說到一半就被辰墨打斷:“但我要你幫忙查個案。”
“你開什麼玩笑,我是富江省的員警,在這沒有管轄權的?”
鄭敦白的聲音平靜下來,為難地回答道。
“我相信你們肯定有不同地方員警的溝通機制,總之如果你不幫我的話,我不保證能讓辰善餘也配合你們工作。”
辰墨開始跟對面討價還價起來。
鄭敦白一個一級警司,能被單獨派過來查這樣的大案子,必不可能是一般角色。
雖然不知道這裏面具體有什麼說法……
但是他能掌握的資源絕對不止明面上這一點。
“行吧,你先說一下什麼案子。”
鄭敦白歎了口氣,還是退了一步。
“大概半個月之前,在城北發生過一起醉駕撞傷一個私營加油站老闆的事情,這個案子還上了本地的法制新聞,我希望能重新查一下。”
辰墨說道。
他知道對方只要松了口,基本上就是答應了。
“理由?
疑點?
我不可能空口無憑地讓人重新查案。”
鄭敦白的話似乎從側面說明他手裏的資源確實不簡單……
因為這句話的意思其實是,只要有足夠的理由,他是能讓市局介入重新調查一起案子的,這對於一個正常的一級警司來說根本不可思議。
“被撞的人有嚴重的自殺傾向,而且醫生認為他在被撞的時候,並沒有閃躲痕跡。”
辰墨早就已經想好了理由,反正老金至少短時間內開不了口……
所以辰墨直接誇大了一些情況,反正也算不得說謊。
“這個被撞的人現在什麼情況?”
鄭敦白撓了撓頭,感覺稍微有些棘手,他希望能有更加直接的疑點,這樣他面臨的壓力也會小很多。
“病危。
不過本來已經脫離危險了,現在不知道原因。”
辰墨也知道這事對於對方來說比較為難……
但是根據電話那邊的語氣,他覺得對方最終還是會同意。
“你上次問我酒駕撞了自殺的人,是不是就這個事?”
鄭敦白突然想起那天在飯店裏,辰墨跟他單獨聊的時候,問起的一個問題……
當時,他只覺得是對方閑極無聊問一些生僻法律問題,沒想到竟然還是有的放矢。
“對,就是這件事,我本來想直接問金伯伯本人的……
但是今天才知道他又病危了。”
辰墨回答道。
“好吧。
不過不會有太多資源,除非我們確實查到了什麼疑點,我現在去醫院看一下,在哪里?”
果然,在考慮了幾分鐘之後,鄭敦白歎了口氣,還是應下了辰墨的請求。
不過隨後也補充道:
“無論結果怎麼樣,你都得兌現承諾協助我們……
尤其是說服辰善餘。”
“好,一定,現在他和我都在連醫一院,我等你。”
辰墨說完便掛斷了電話,在醫院大廳中坐下等著鄭敦白的到來。
鄭敦白來的速度很快,在他看到辰墨並且走到他旁邊的時候,後者正在跟辰凱解釋剛剛發生的事情,直到被拍了一下肩膀才發現對方已經等了一會。
“這麼快?”
辰墨看著一身名牌休閒裝的鄭敦白,這貨從哪個角度來看都不太像是個員警,要不是看過他跟其他員警一起辦案,辰墨估計會以為這是個西貝貨。
“具體情況跟我說一下?”
鄭敦白摘掉帽子坐了下來。
“你吃飯了麼?”
辰墨突然覺得肚子有點餓——他跟辰心楊回家的時候,就已經是中午,又到醫院折騰到現在,已經是下午一點半,從早餐到現在他還粒米未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