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這句話中間甚至停頓了一小會,似乎是在休息,看來身體狀況確實比較糟糕。
“好,那我這兩天就去看看你。”
辰凱掛斷電話後抬頭看向了辰墨:“住院樓14層都是單間病房,而且是情況比較嚴重的那種,看來確實事情不小,你先回家,等我下午下班之後,咱們去看看他。”
“行,那我先回家了。”
辰墨點了點頭,從桌上拿起車鑰匙,順手把已經空了的紙杯扔到垃圾桶裏,然後離開了醫院。
辰墨一路思索著陸文茵遇到的這些事情,最終決定還是問一下她具體情況,因此發了一條微信,簡單講述了家裏被騙的事情……
當然略過了嫌疑人就是自己三舅之類的細節,然後詢問她是否可以把當時的合同發過來看一下。
雖然已經不抱什麼希望……
但是陸文茵還是答應了辰墨的請求,並表示這兩天回家的時候,會順便拍照發過來。
當天晚上,辰墨再次來到了連醫一院。
辰凱已經下班,換好了便裝在醫院大門口等著,手中提著一個大果籃和一束鮮花,看到他過來,把果籃遞到手裏,自己則捧起花束,帶著辰墨一前一後走入住院樓。
正常來說探視病人……
尤其是重症病人需要的手續比較複雜……
尤其是要等主治醫生的許可。
不過辰凱畢竟是本院的醫生,打了個電話之後,很快就獲得了允許。
不過對方表示這個病人目前身體還比較虛弱,因此不要進行過長時間的交流,也要儘量避免引起對方的情緒激動。
二人在門口套上了一個鞋套,隨後敲了敲門,先後走進了病房。
映入辰墨眼簾的是一個大號的病床,上面躺著一個略有些謝頂的中年男人,看年紀比辰凱要大上幾歲。
“老金?”
辰凱看著病床上的人,快步走到床邊打了個招呼,然後把手中的鮮花放在了床頭,辰墨跟在後面,把果籃擺在了旁邊的小桌子上。
“明東,還有,這是你兒子吧,都這麼大了。”
老金在二人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他們……
但是身體虛弱之下用了一會才勉強坐起身子,依靠在床頭的靠枕上,急促地喘了幾口氣才回應道。
“老金,你這是……怎麼了?”
辰凱從旁邊拿過了兩張椅子坐了下來,把另一張遞給了辰墨,示意他坐在自己身邊,關切地問道。
老金的情況哪怕是個普通人都看得出非常嚴重,事實上他現在還需要一些設備輔助來幫助他完成一些比較複雜的生理行為。
這樣的病人一般會需要護工或者家屬進行24小時監護……
但是很明顯老金並沒有。
“唉,半個月之前,個出車禍了,被撞了……”
老金的苦笑著搖了搖頭,辰墨注意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有些黯然,並且目光從辰凱身上挪開,低頭看著自己放在身前的手。
“怎麼回事?”
辰凱把身體向前傾,關切地詢問道。
“有一天早上準備去站裏的時候,在路口被一輛小箱貨給撞了,幸虧我躲得及時,否則啊,估計……”
面對著辰凱的關心,老金顯得有些尷尬,身體微微向後靠了靠,
“責任怎麼定的?”
辰凱看了看這個病房,這個級別的單間病房價格不菲,而且屬於非必須開銷,醫療保險不會報銷。
“查出來對方是酒駕,他們全責。
不過已經簽了諒解協議,他們也賠了錢。”
老金說到這裏表情終於放鬆了一些,似乎對事件能得到這樣的處理很是欣慰。
“這麼快?
你這個狀況不適合跟對方長時間談吧?”
辰凱很是意外,他作為醫生也不少見這種事故,一般來說賠償的支付和和解協議簽個一年半載都非常正常,這半個月內就解決,屬實是非常罕見。
“不是我,我這周才算脫離危險,都是子女們幫著談下來的,對方為了減輕量刑,答應的也非常爽快,他們前兩天第一次來探視我的時候,連錢都已經拿到了。”
聽到這裏,辰墨基本認定了這就是陸文茵父親撞到的那個人。
但不知道為什麼,從對方的語氣和神態來看,在跟辰凱談起這件事的時候,似乎有很大的心理負擔。
照常理來說,對方不願意談這種事情是可以理解的,但這樣的態度卻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而且通過這個老金跟辰凱聊天時的微表情,辰墨能看出這個人很有可能在這幾個問題上說了謊,或者至少隱瞞了某些細節……
然而這些回答的內容跟陸文茵上午時說出來的故事幾乎完全一致,似乎又沒有什麼問題……
“你兒子……算算應該上大學了吧,大幾了?”
老金看上去不想繼續聊自己的事情,因此用一個有些生硬的轉折轉移了話題。
“今年剛高考完,開學上大一。”
辰墨聽到這個問題,連忙回答道。
“哦,我之前,在你應該是上小學的時候,見過你一次。
不過當時沒跟你打招呼,我跟你爸可是十來年的老朋友了。”
聊起這些事情之後,老金的身體放鬆了很多,手也不再緊握在身前,而是自然地擺在了兩邊。
“考得哪個學校啊?”
老金調整了一下姿勢,轉過頭看向辰墨。
“江城大學。”
辰墨注意到對方的表情也不復剛才的緊張,恢復了跟老朋友正常交流時的狀態。
“誒呦,那很好啊。”
老金聽到之後,忍不住稱讚了一番,辰凱的臉上也不自覺地露出了微笑的表情。
隨後,他從床邊拿起自己的手機,一邊翻動著一邊說道:
“明東,我現在也下不了床,其他的東西就不准備了,我給你轉5000塊錢,算是給侄子準備的。”
看著老金的動作,辰凱道了聲謝,也沒有阻止,老金又問了問是不是準備辦升學宴,辰凱給出了否定的回答。
之後,就是聊一些家長里短的事情。
雖然老金是越聊越起勁……
但是辰凱還是沒有忘記主治醫生的囑咐,呆了大概半個小時之後,便起身準備離開。
“行,那我也不送了,剛才沒感覺,現在你這麼一說我還感覺有點累。”
老金的身體仍然無法支撐他下床,因此只是揮揮手目送二人離開。
從病房出來之後,辰凱並沒有馬上帶著辰墨離開醫院,而是到本層樓的值班臺跟護士聊了起來……
內容當然是關於老金的。
連醫一院的規模很大,辰凱作為其他科室的醫生,這裏的護士自然不可能認識他,只是當做了跟醫生比較熟的病人朋友。
從交談中二人得知,老金的子女其實只來過兩次,分別是他剛被送來搶救的時候,和脫離危險之後,而且明明住得起高級病房,卻不請一對一護工,子女也不來看護,只能靠普通的護工進行護理。
“不過他的運氣還算不錯。”
其中一個護士隨口說道。
“怎麼講?”
辰凱原本已經準備離開,聽到這句話之後,又來了點興趣。
“他完全沒有躲避撞擊的痕跡,想來對方的車速應該非常快……
但是能被救回來,已經算命大了,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嘛。”
“原來是這樣。”
辰凱跟辰墨對視了一眼,又跟對方閒扯了幾句後匆匆離開。
二人離開醫院回到車上,辰凱坐上副駕駛,問出了他疑惑一天的問題:“你怎麼知道他出車禍的?”
“我高中的班主任,她父親前段時間撞了一個人,前幾天我在新聞裏偶然看到一個姓金的加油站老闆被撞了,時間地點都對得上。”
辰墨也沒有急著發動車子。
正在這時,突然傳來了劈裏啪啦的聲音,原來是外面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一時之間連擋風玻璃幾乎被雨水完全糊滿看不清前方,自然不太方便上路。
二人也不趕時間,便決定在車裏避一會雨。
這種大雨一般都不會持續很長時間。
“其實,剛才聊天的時候,我感覺他說的東西可能有問題。”
辰凱沉默了一會,略顯不確定地對辰墨說道。
“怎麼說?”
這和辰墨的感覺相同,但他還是想先聽聽父親是怎麼認為的。
“他說話時候很不自然,而且我剛剛從醫生那裏問了一下他的具體情況,跟那個護士說的一樣,他沒有任何閃躲的跡象,完全是結結實實地撞在了車子上。”
辰凱說到這裏停了下來……
因為老金剛才說過,幸虧他躲得快才逃過一劫。
“那個路口沒有監控,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
但是駕駛員酒駕是事實……
所以責任認定也就很簡單了。”
辰墨點了點頭說道。
這些都是上午從陸文茵那裏聽來的。
“我給你媽打個電話,讓她別等咱倆先吃吧,等會我帶你去醫院旁邊一個小吃攤,我值班的時候,經常在那吃晚飯,味道很好。”
辰凱看了看窗外並沒有減小意思的大雨,掏出手機說道。
辰墨點了點頭,在辰凱撥出電話的時候,他的手機提示音也響起,那是陸文茵給他發過來的照片。
點開看了兩眼之後,辰墨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這份合同的內容和辰凱拿出來的那份非常接近。
雖然甲方的公司名稱不同……
但是隱隱能看出來基本上是出自同一個範本,只是其中的細節有些區別。
“爸。”
辰墨看著手機上的圖片,覺得喉嚨有些幹澀,對旁邊的辰凱喊了一聲。
“怎麼了?”
另一邊的辰凱剛剛掛斷電話,就聽到辰墨的聲音。
“昨天你說的那個事,我覺得可以。”
辰墨說道。
“嗯?”
辰凱一時間顯然沒反應過來趙璿說的是什麼。
不過隨即意識到是讓辰心楊住過來的事情,“好,那我問一下她在哪,把她接過去吧。”
“等等先去吃飯吧,也不急這一會,晚點我還要出去一趟,順路去接好了。”
辰墨還是有點擔心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被辰凱看出什麼端倪,因此拖到明天上午辰凱不在的時候,去更加保險。
在把辰凱送回家之後,辰墨並沒有跟著一起進屋,而是約出來陸文茵到一架咖啡館,準備談一談今天的事情。
辰墨到地方的時候,陸文茵還沒有來,便先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下,跟辰心楊說了要接她來自己家裏住的事情。
辰心楊並沒有馬上回復,顯然心裏也是在糾結,過了幾分鐘之後,才回答表示同意。
辰墨同意這件事主要有兩方面的想法,一是今天陸文茵發過來的合同照片,讓他意識到辰善餘牽扯的事情涉及面之廣超出原本的想像;
二來他想起之前,在家中臥室裏訓練楊文煜的情景,似乎這樣的環境對於辰心楊的訓練也能起到幫助,並且可以借助家庭的環境進行一些更刺激的玩法。
就在辰墨想入非非時,穿著一身素白色連衣裙的陸文茵走到桌旁,在他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
眼前突然出現的倩影把辰墨從自己的YY中拉了回來。
這次見面陸文茵的臉色比早上好了很多,從比較精緻的妝容上看應該是經過細心的打扮,遮掩住了自己的疲憊……
但是從黯淡的眼神和耷拉著的肩膀仍然能看出她仍然處在身心俱疲的狀態之中。
畢竟在這個變故之前,陸文茵也只不過是個參加工作沒幾年的年輕女性,作為家中未婚獨女的她仍然是享受父母寵愛的階段,哪能料到在這半個多月時間裏成為了家中唯一的頂樑柱,必然是相當無所適從。
想到這裏辰墨逐漸對面前這位美女老師泛起了一些想要去呵護的憐憫之情。
“辰墨,這麼晚約老師出來是有什麼事情麼?”
待服務員端上兩人所點的飲品離開之後,陸文茵調整了一下姿勢,正襟危坐地看著辰墨問道,就跟以前二人坐在她的辦公桌前面聊天時一樣。
雖然早上已經在辰墨面前發洩過一次……
但是在自己的學生面前,陸文茵還是希望保持著一些老師的形象。
辰墨也不去點破陸文茵的心思,而是直接說起了那份合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