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墨換好拖鞋，把鑰匙放在門廊的置物架上，快步來到客廳，在旁邊的一個單獨沙發上坐了下來。

見三人都已經坐定，那名員警環視了一番，把那一疊檔擺在了茶几上：

“我來簡單說一下情況吧，我叫鄭敦白，是富江省公安廳的員警，來這裏就是為了追查這個案子，這位是遼東省公安廳的同事，呂威。”

隨後二人分別跟辰墨一家三口握手，短暫的開場之後，就馬上切入了正題：“我理解你們作為辰善餘的親屬和受害人雙重身份的複雜情感……

但是他捲入的不是你們這一個事情，而是一個涉及至少三個省份的特大金融詐騙案。

他只不過是犯罪團夥中一個中低層的幹部，除了你們這些錢之外，既遂的涉案金額就有超過700萬元……

而整個案子的涉案金額至少有……”

說到這裏，他故意頓了一下，在辰墨三人因為好奇而下意識把目光集中向他的時候，才繼續道：

“一百億元。”

鄭敦白的話驚的三人面面相覷——一百億，這個數字大到普通人甚至沒有一個概念……

所以他很快又補充了一句：“如果這些錢全都換成100塊錢的紙幣，大概有120噸重。”

說完他遞過來了一些資料，上面都是一些案情的介紹。

雖然已經被抹去了大量的內容……

但是都有著一個個觸目驚心的涉案數字。

“嘶——”辰墨倒吸了一口冷氣，他雖然知道辰善餘涉及的必然是個不小的犯罪組織……

但是這種涉案金額還是超出了他的想像力。

“這後面是無數個家庭的血汗，甚至生命……

所以我們希望你們能幫我們。”

鄭敦白雙手交疊合在一起扶著自己的下巴。

“但是按照你說的那樣，就算沒有我們這十萬塊，不是也能定他的罪麼？”

趙穀餘猶豫了一下問道。

“這涉及到我們辦案的一些方法，我不好透露，只能說您的情況非常特殊，我們希望靠這10萬元順藤摸瓜，這相當於是一個超級大炮仗的引線。

雖然數額不大……

但是非常重要。”

鄭敦白跟旁邊的員警對視了一眼，由呂威做出瞭解釋。

“如果你們想要以此作為突破口的話，那其實他被你們抓的消息已經被走漏了。”

辰墨看著鄭敦白說道。

“我們知道……

所以更需要你們的幫助。”

兩名員警對視了一眼，似乎對於辰墨知道這些事情有些意外。

“他的律師找到了我，希望可以說動我們。”

辰墨正在猶豫是否要把辰心楊找他的事情說出來時，趙穀餘先開了口，那個律師果然並沒有把寶都壓在一起，而是雙管齊下，試圖從辰墨和趙穀餘兩個方向尋求突破。

“他的律師是受雇於他那家公司的母公司，所做的很多事情並不是為了他好，就算從嫌疑人家屬的角度來考慮，也應該是跟我們合作，盡可能爭取立功減刑的機會。”

鄭敦白似乎是怕趙穀餘選擇放棄，額外透露了一些跟辰善餘無關的案件細節。

這讓辰墨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剛才他暗示辰心楊這個律師不可靠的時候，純粹是信口胡謅，沒想到一語成讖，這傢伙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

“好，我們到時候會堅持的。

雖然他是我們的親屬……

但是不能讓他後面的人這樣逍遙法外。”

在趙穀餘沉默了一小會之後，辰凱站出來表了態，他的工作會更直接地面對這些慘劇，因此很快就下定了決心。

辰墨和趙穀餘也跟著點了頭，鄭敦白和呂威見狀相視一笑，收拾起東西，起身朝三人敬了個禮之後，離開。

雖然鄭敦白說的非常模糊……

但是結合從辰心楊那裏聽到的東西，辰墨已經基本上確定，辰善餘的那個律師，應該也是他背後團夥的一員……

而這一系列動作的目的，大概率是要試探警方是否掌握了跟他們有關的更多證據。

他已經大概知道要怎樣對付辰心楊了。

另一邊，辰心楊在一間賓館的房間中掛掉父親律師打來的電話，兩個人在今天都沒有太大的收穫……

但是辰心楊表示辰墨似乎沒有把話說死，好像還有鬆動的餘地，而且她能夠看出來辰墨在家裏的話語權很大，並不是一個只能旁敲側擊的角色。

現在她仍然按照律師給她的建議繼續準備著……

但是辰墨白天時的那幾個問題始終縈繞在她的腦海中無法散去。

她已經諮詢了學校裏學法律的學姐……

當然並沒有說當事人就是自己的父親，最後得知像這種情況基本上不可能因為一兩個案件的證據不足而影響判決……

由於涉案金額非常大。

如果認罪態度惡劣，很有可能被判15年甚至無期徒刑，很少有律師敢在這種時候打包票說可以成功辯護。

她現在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她的父親大概率再也無法照顧她了。

現在她身上只有大概一萬多塊錢，和滬市的那間單身公寓，那麼，之後的生活怎麼辦？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她已經習慣了現在的消費狀態。

如果要回到以前那樣略顯貧苦的生活，實在是難以接受……

而比這更讓她擔心的是。

如果她的生活狀態發生了劇變，那麼這件事情難保不會被學校裏的有心人打聽到，那才是她最害怕面對的情況。

就在這樣擔憂、驚慌和恐懼混合著的心情中，辰心楊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中午，這次辰墨主動訂了一家酒店西餐廳的單間，同樣提前在門口周圍停下觀察，發現今天辰心楊是坐著一輛計程車前來的，而且周圍也沒有昨天那輛寶馬。

看來他的計畫還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今天的辰心楊心態比昨天穩定了不少。

畢竟已經經歷了一天的緩衝，但當她坐到辰墨面前時，仍然下意識深深低下了頭，兩只手放在桌子下麵，嘴唇有些蒼白乾裂，幾乎完全沒有化妝，以至於稍顯狼狽……

然而這副不堪一擊的柔弱樣子反而勾起了辰墨的性質，更加堅定了要將她收入後宮的想法。

“你……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辰心楊猶豫地問道。

“昨天我們回去商量了一下，最後決定還是不能放棄。

辰善餘並不是只針對了我們一家。

如果不是警方及時出手，那我們一整個村子都會被他做入這個局，到時候你們自然可以遠走高飛，你有沒有考慮過，外公外婆他們要面對鄉親們多大的壓力？”

辰墨這次直截了當地表示絕不可能，他故意把語速放慢，聲音壓低，盡可能地給予辰心楊更多的壓迫感，同時也改變了對辰善餘的稱呼，昨天他一直稱呼為三舅……

而今天則直呼其名。

“可……但是……”

辰心楊的淚水瞬間湧了出來。

辰墨說的這些她當然懂，她並不是為了父親而感到委屈，只是被一種深深的絕望所籠罩，除了哭泣之外，她找不到任何其他的發洩管道，也不知道未來將會怎麼樣。

“而且，你覺得他是為什麼才走上的這條路？

你的生活，你的房子，你的一切東西，難道不也是建立在那些受害者的血淚上面的麼？

那可能是他們的養老錢、救命錢，變成了你的衣服、鞋子，化妝品，成了你炫耀的資本。”

辰墨慢慢站起身，居高臨下地面對著辰心楊，一字一句都仿佛一柄重錘，敲打在她的心裏。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辰心楊終於無法忍受自己內心的煎熬，很難說這裏面到底有多少負罪感……

但是這至少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終於抱住自己的頭痛哭了起來……

好在這家店的包間隔音效果極好，不至於被外面聽到。

“想想吧。

如果你的同學和老師知道了這件事，知道了你平時的光鮮亮麗都是怎麼來的，他們會怎麼看你？”

辰墨等了幾分鐘，在哭聲稍稍減弱一些之後，向前邁了一步。

坐到了對面的座位，也就是辰心楊的身邊，輕輕摟住她的肩膀，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不要……不要，我也不想這樣的……這不是我的錯……”

這句話擊中了她心裏最恐懼的事情，在這一瞬間她甚至忘記了哭泣，只是雙眼呆呆地看著前方，逐漸倒向了旁邊辰墨的身上，最後被一雙有利的手臂摟入懷中。

“其實，這件事也未必沒有轉機。”

看著已經陷入崩潰之中的表姐，辰墨畫風一轉，一改之前，咄咄逼人的態度，換成了一個輕柔的語氣對辰心楊說道。

“你有辦法？”

此時的辰心楊仿佛一個快要墜入萬丈深淵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哪里還顧得上自己正以一個相當不雅的姿勢躺在表弟懷裏，抬起頭問道。

她的聲音中還略帶著些哭腔，卻正好對上了辰墨露出微微笑意的眼神，內心好似被一道電流劃過，又下意識地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她嘗試著掙扎了幾下……

但是辰墨並沒有要鬆開的意思，便也仿佛認命一般不再有所動作，反而一只手摟住辰墨的腰，另一只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腕，等待著這個放肆地摟抱著自己的男人給出答案。

“我昨天問了你四個問題，看來你並沒有仔細去想。”

辰墨搖搖頭，故作出失望的樣子說道：

“你看起來也不像是那種胸大無腦的女人，怎麼到現在還想不明白？”

這句話在此情此景之下顯得十分曖昧。

畢竟她的酥胸此時正好輕輕壓在辰墨的胸口，但一方面她急切地想要知道辰墨所說的轉機具體是什麼，另一方面在短時間內經歷了心情的大起大落之後，突然看到一絲曙光的感覺讓她把辰墨當做了自己唯一的希望。

“你爸他不可能自己想出這麼完善的計畫，他後面有一個做同樣勾當的團夥，他的那個律師，大概率就是他們派來拖延時間和試探警方的。”

辰墨說完直接拿起辰心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後者躺在她懷中自然看到了這一幕，俏臉稍稍一紅，但也默許了辰墨的行為。

放下杯子，辰墨繼續補充道：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跟警方合作，獲得減刑，至於你擔心的在別人面前暴露的事情。”

辰墨說道這裏故意停頓了一段時間，看著辰心楊的表情變得緊張起來……

才繼續說了下去：“這件事情只有你知我知，心楊表姐，我應該是不會說出去的。”

說著話的功夫，辰墨的一只手已經開始不老實起來……

逐漸向下探去，隔著辰心楊的緊身薄牛仔褲，輕輕撫摸著她豐滿的翹臀。

見到對方只是把頭埋在胸口當鴕鳥，卻毫無抵抗的意思，辰墨低下頭把嘴放到她的耳邊，小聲說道：

“我們的學校離得不遠，以後還要相互照顧，不是麼？”

再說到照顧這個詞的時候，他特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用力揉捏了一下那飽滿的屁股，然後朝著辰心楊的耳垂輕輕吹了一口氣。

“唔……”

辰心楊並不傻，她當然知道辰墨口中的“相互照顧”指的是什麼意思……

但是經歷了這幾天的煎熬，以及剛才辰墨的言語打擊之後，她現在只感覺到內心非常疲憊，疲憊到她只想找個人來依靠，無論對方是誰，有什麼要求，只要能幫她渡過眼前的難關，都無所謂……

哪怕是表弟也可以。

實際上辰墨剛剛完成了一套完整的PUA，先是從人格上給辰心楊造成打擊，然後將她對於未來的惶恐放大，讓她陷入深深的焦慮、自責和恐懼……

然後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現在她面前，讓她感覺到面前這個人就是自己唯一的希望，無論如何都必須要抓在手中不能放跑。

這種把戲並不高明……

尤其辰墨還是在兩天時間內草草完成的……

只不過辰善餘被捕這件事給辰心楊的打擊實在太大，嚴重影響了她的思維能力和判斷能力。

即使這樣，辰墨也不想再夜長夢多了。

他早已經在這間酒店訂好了一間套房，此時此刻正是派上用場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