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逼不得已之下，青丘明夷展現出了部分妖化。

身後九尾漂浮在空中，頭頂一對毛絨狐耳，就連手中的指甲，都長了兩寸。

她很清楚，想要對付程玉潔，或許只能現出原型。

但如果那麼做，混天珠勢必不再度遮掩她周身的氣息，到時候，或許沒能打敗程玉潔，自己反而要被天劫給劈死了。

因為她現在依舊是不被允許存在於世間的人仙。

青丘明夷表情凝重，現在只能寄希望於三妖將能夠擒下胡婉瑩。

這樣的話，她便能用胡婉瑩來要脅程玉潔，逼迫對方交出青河。

但顯然，事情的發展，並不會如她期望那般走向。

胡婉瑩一人面對三名大乘境後期巔峰妖將，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慌張，反而是嘴角帶笑，看向三妖將的目光中帶著些許不屑。

炎心雖然不明白為何胡婉瑩能夠擺出這番表情，但她很清楚，妖皇剛剛破開封印，且不能現出本體，實力最多只能發揮七成，面對程玉潔只能拖住對方一時。

想要打開局面，還得靠她們三人！

“一起上，速戰速決！

擒下胡婉瑩！”

“好啊！

看姑奶奶的吧！”

“知道了！”

雲瀾身形瞬間暴漲，從有些嬌小的少女迅速伸展為健碩的成年狀。

不僅如此，她還生出了虎爪，虎尾，虎耳，顯然是一樣使用了部分妖化。

“看姑奶奶這次揍扁她！”

妖化之後，雲瀾的速度再提一程，身形電射而出，雲霧彌漫，將胡婉瑩籠罩在內。

而玄冰小臂雙盾上已經遍佈龜背紋路，靈氣四溢，隨後大範圍的寒氣與雲瀾的雲霧一起，將胡婉瑩層層包裹。

“嘗嘗這招！”

炎心的長髮末端燃起了火苗，雙臂上浮現赤紅紋路，身後張開羽翅，她周身熊熊燃起的火焰凝聚成巨大的鳳凰虛影，朝著胡婉瑩直沖而去。

“轟！！！嗤！！！”

火鳳撞在冰霧之上，將冰霧大量蒸發的同時，雲瀾所召喚出的雲霧也同時侵蝕著胡婉瑩周身的靈力。

三妖將配合默契，十分熟稔，顯然這不是他們第一次用這招。

不得不說，三妖將同時出手，哪怕是其他八宗宗主處理起來也頗為頭疼。

如果是剛剛踏入大乘境的修士，恐怕在這一招下已經灰飛煙滅了。

但好巧不巧，三人遇到的是胡婉瑩。

大陣之下，天劍閣不少長老和弟子都抬起頭，面帶憂慮的看向上空戰局。

“長老，不要管我們了，快去幫助胡宗主吧！”

“是啊，宗主對付妖皇就已經抽不開身了，長老，你們快去幫幫胡宗主！”

“胡鬧，宗主有令，我等豈能肆意妄為。”

“噤聲，胡宗主威名赫赫，修為高強，不會有事，只要等到宗主打敗妖皇，收拾其他三妖不過易如反掌！”

長老們面對弟子的勸說不為所動，但看向胡婉瑩所在的目光中也透露著擔憂。

方才那一擊，聲勢浩大，三妖配合無間，而胡婉瑩更是都未來得及拔劍。

他們也在擔憂，胡婉瑩是否受傷。

茫茫雲霧已經被炎心的烈火染成一片火海，三妖將浮空而立，看向火海之中，面色有些怪異。

雲瀾皺起了眉頭：“怎麼回事……一點氣息都沒有？

那母暴龍……死了？”

炎心立刻反駁道：“怎麼可能，三百年前胡婉瑩硬抗我們四妖將聯手一擊，都只是重傷，如今沒了青河，她能殞命？

這三百年她還越修越回去了不成？”

玄冰看著熊熊燃燒的火海，沉默不語。

即便火海之中感知不到半分靈氣波動，但這反倒讓他心中更加不安。

他想起當初與青河一起對上胡婉瑩，不過幾個照面，就被對方打碎了本命盾牌，修養至今。

“小心……我總覺得不對……”

玄冰話音未落，三妖便看到那火海突兀起了變化。

炎心的本命火焰乃陽隕真火，可焚天地萬物，以靈氣為燃料，永不熄滅。

按理來說，只要炎心不主動收回，這陽隕真火便會永遠焚燒下去。

但三妖卻看到，那熊熊火海詭異停滯了片刻，隨後一聲咆哮自火海中響起，威震寰宇，竟是直接將炎心的陽隕真火給撲滅了。

那場面看上去，就好像是炎心的本命真火在畏懼一般。

“怎麼回事？”

“那是……胡婉瑩？”

原來火海正中，胡婉瑩一身墨色勁裝，身披玄甲，浮空而立，看著三妖將，嘴角突兀彎起：“你們真是笨啊……世人皆知，我師姐程玉潔，玲瓏劍心，不染塵埃。”

“師姐能破的了人仙境，又豈會對我這個情同手足的師妹藏私？”

“陪你們玩了這麼久都沒發現，嘖嘖嘖，不過也好，正好趁著今日，把你們三人拿下，也好讓你們妖族好好回憶回憶……”

“當年我胡婉瑩，是怎麼殺出這霸劍名號的！”

胡婉瑩心念一動，身後千斤穹鼎自然騰空而起，落入她手中。

周身威勢再無半分掩藏，人仙境的氣息沖天而起，引得天地色變。

“這……這是！！”

“人仙境！！

胡宗主也是人仙境！！！”

“天哪！！！”

天劍閣長老與弟子看向胡婉瑩和程玉潔的目光中帶著震撼，崇拜，轉而變為強烈的興奮。

一宗雙人仙，即便是當年天劍閣最為鼎盛的時期，都未曾有過這種盛景。

與之相反，三妖將的臉色頓時就變得很難看。

“該死的……她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雲瀾氣得咬牙切齒，但是卻毫無辦法。

當年胡婉瑩最巔峰時期，一人獨佔兩妖將不落下風。

更不要說她如今突破人仙境，四妖將還缺一位，許多陣法和合擊技法無法施展。

本以為這次突襲天劍閣不說十拿九穩，至少也能把青河給救出來。

卻不曾想程玉潔還留了這一手，現在場面頓時就讓妖族一方陷入了被動。

胡婉瑩單手握持穹鼎，目光落在玄冰身上：“就先從你開始，老烏龜！”

話音剛落，她身形已然消失不見，還沒等三妖反應過來，胡婉瑩已然到了玄冰身前，手中穹鼎一劍砸下！

“轟！！”

劇烈的轟鳴聲回蕩在上空之中，連帶著處在護宗劍陣中的天劍閣弟子都覺得好像地面在搖晃。

這僅僅是一劍之威，不少弟子心中都在感慨，胡宗主突破人仙境之後，似乎破壞力也更驚人了。

然而胡婉瑩這一劍卻並未能命中玄冰，在她手中穹鼎之下，九條潔白的狐尾在空中如同含苞待放的雪蓮花骨朵，將這勢大力沉的一劍擋下。

胡婉瑩似乎對結果並不意外，程玉潔閒庭信步，走到她身側，看向青丘明夷那一側，眼中盡是淡然。

“呼~~”

九條潔白的狐尾將穹鼎推開，隨後慢慢收回，露出了被包裹其中的三妖。

三妖自然是毫髮無損，但是表情卻十分黯然。

因為自己的弱小，反而需要讓妖皇在與強敵戰鬥時還有分心保護他們，這對於他們而言，無疑是讓妖皇陷入險境之中。

三妖看向胡婉瑩，雲瀾更是氣得銀牙緊咬。

她不是憎恨對手，而是在責怪自己為什麼不能更強，為什麼她就突破不了，不能為妖皇分憂。

青丘明夷擋在三妖身前，身後九條狐尾隨風飄蕩，就連她的滿頭青絲，此刻也已經盡數化作了銀白色，那是她在半妖狀態下最大程度調動妖力的證明。

“回去吧，你們沒有勝算。”

程玉潔唇瓣開合，聲音不大，卻清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畔之中。

青丘明夷面色凝重，看著矗立在她身前的程玉潔和胡婉瑩兩人，語氣中帶著不甘：“你們……你到底……嘖……”

這顯然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料，她完全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程玉潔和胡婉瑩竟然能雙雙突破人仙境。

難不成三百年過去了，天地之力復蘇了？

她立刻就否認了這荒唐的想法，天地之力並非不可再生，但遠古時期無數天驕突破，早已經將天地之力耗盡。

想要恢復，至少也需要數千年光景。

怎麼會在三百年間能夠讓人族出兩位人仙境？

但不論她怎麼糾結，都改變不了眼前的事實。

在程玉潔和胡婉瑩兩位人仙和天劍閣數十位大乘期長老面前，她和三妖將想要搶回青河，無異於癡人說夢。

“放心，我說到做到，沒人能動青河一根毫毛，她安全的很。”

程玉潔面色依舊波瀾不驚：“還是說你想見見她？”

青丘明夷眯起雙眼，看向程玉潔，沉默了片刻：“你要青河做什麼？”

“我想找青河問些事情，因此留她在天劍閣做客一段時間。”

“……”

青丘明夷沒有搭話，兩邊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胡婉瑩也一改以往的強硬，將穹鼎收回背後，雙臂環抱，一言不發。

青丘明夷深吸一口氣，隨後看向程玉潔：“好，但是你記住，青河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你天劍閣付出代價！”

說完，身後九條狐尾再度暴漲，將三妖包裹在內，不過眨眼之間，身形就已然消失不見。

胡婉瑩看向身側的師姐，語氣中帶著些許疑惑：“師姐，你要青河做什麼？”

“有些事情，想要確認一些，更何況，之前青河不是一直在玩火麼，這次就算她自焚，讓她長長記性。”

“不是所有人，都能被她設計的，算計別人……不付出點代價就想全身而退？”

聽到師姐這話，胡婉瑩頗有些無語。

她很想說師姐到底有什麼資格說算計別人是玩火自焚。

當初算計她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又是綁她在鎖仙臺上又是塗媚藥的。

但是仔細一想，師姐也確實付出挺慘痛的代價了……

……應該是慘痛吧，當時看表情她應該挺舒服的……

隨著青丘明夷的營救行動宣告失敗，天劍閣撤去了護山劍陣。

程玉潔和胡婉瑩從山門一路走回劍閣，迎接她們的是天劍閣弟子們的狂歡與崇拜。

“宗主大人天下無敵！！”

“什麼妖皇！

不過如此！

也不是我們宗主大人的對手！”

“胡宗主好颯啊！！！”

“今日起我要改修重劍！！”

毫無疑問，這一戰過後，程玉潔和胡婉瑩在宗門內的威望勢必會達到頂峰。

那些原本還對程玉潔保下青河有些不滿的長老，此刻也都沒了聲音。

一門雙人仙，這在天劍閣歷史上都不曾出現過。

並非是天劍閣沒有出現過短期之內相繼突破人仙的情況。

而是遠古時期，大乘境修士羽化登仙之後，便直接飛升，從未有過在下界停留時間過久的例子。

但不論怎麼說，程玉潔和胡婉瑩這對師姐妹，也算是在天劍閣歷代宗主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了。

胡婉瑩突破人仙一事，在她展露自己人仙氣息之時，便已經天下皆知。

與她自己突破時的默默無聞截然不同，今日動手，霸氣威震山河，天上雲朵也凝成一只威武碩大的麒麟，張牙舞爪，凝而不散。

今日過後，不論是在八宗之中，還是在天下民眾心裏，天劍閣這三個字，便再也不同於以往。

比起當年程玉潔突破人仙，更加深入人心。

另一邊，妖皇帶著三妖回到了妖族。

三妖將的臉上都是不甘與失落，誰也沒曾想到，胡婉瑩竟然早就已經突破了人仙。

雲瀾手指捏著劈啪作響：“胡婉瑩……那母暴龍一早就突破了人仙境……當時在秘境她是故意的……就是為了陰我們這一手……”

“就算現在知道也無濟於事了……”

炎心歎息一口氣：“是我們小瞧了人族……”

玄冰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語，因為他根本難以想像，只不過是閉關養傷，不到半年的時間，胡婉瑩竟然突破了人仙境？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程玉潔和胡婉瑩之間突破人仙境的時間間隔，只差了三年多一些。

對於妖族來說，別說三年，就連三十年也不過就是閉關一次的光景。

妖族現在還有大把大把的千年大妖正在閉關。

對於妖族來說，千年一道劫，萬年才是天塹，熬的過去就能證道妖仙，熬不過去就身死道消。

但什麼時候人仙境成了大白菜？

三年就能出一個？

即便是人族的壽元相較於妖族而言不足十分之一，這也太過於誇張了。

青丘明夷則是陷入了思索。

很顯然，這其中有問題。

她很清楚，當年雖然她是凝聚了妖族氣運，強行突破至人仙境，但進入人仙境之後，她很清楚的感知到，天地對她有很強的排斥之意。

甚至於降下天雷，想要將她直接從世界上抹去。

天道對於她的排斥，並不源自於她本身，而是源自於對人仙這個境界的排斥。

容納天地之力於己身，動輒開山填海，鬥轉星移。

這種存在，已經為天地所不容。

但她在程玉潔和胡婉瑩身上感受不到這種排斥之意。

她們是被天地所承認的人仙？

憑什麼？

要說程玉潔是為了對抗她，所以集合了人族氣運，從而突破至人仙境，那倒情有可原。

可是程玉潔已經說了不是跟她用得一個路數，而且她也確實感受不到程玉潔身上有什麼氣運纏繞。

用的也不是人皇劍，何來氣運登仙一說？

顯然，程玉潔用了什麼別的法子，而且這種辦法……是可以複製的。

她還用這種辦法，讓師妹胡婉瑩也成功突破了人仙境……

這對妖族而言可不妙。

扣下青河……是為了什麼？

青丘明夷眯起了眼睛，她很清楚，程玉潔不會做無用功，那很大概率就是……

青河查到了什麼，或者說……青河很可能，接觸到了程玉潔能夠突破人仙境的……那個辦法……

“炎心，程玉潔是何時突破人仙境的？”

“稟告妖皇，約莫是三年前，程玉潔在五年前，曾經被修行了血淫功的淫教教主所傷，養了兩年傷之後，便突破人仙境了。”

“好，你去查查，青河在這三年都做了什麼，去了哪里，一併告訴我。”

“是！”

炎心領命而去，青丘明夷又將目光看向了雲瀾與玄冰：

“雲瀾，玄冰，你二人帶著些許妖族，去觀察八宗動向，記住，不要暴露行蹤，收集蛛絲馬跡，看看他們最近有沒有誰修為有所長進，或者正在閉關。”

“喏！”

青丘明夷高坐在大殿之上，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現在要緊事，是先整合妖族，同時查出程玉潔能夠突破人仙的辦法。

如果不能解決這一點，就算舉全妖族之力也沒什麼用。

血祭封靈大陣，需要八名大乘境修士才能施展。

但誰能保證三百年過去，妖族上下還是對她青丘明夷忠貞不二？

妖族不是沒有大乘境修士，但血祭封靈大陣的代價可是魂飛魄散。

而且人族已經出了兩名人仙，若是八宗再出幾人突破，那妖族就算有足夠的大乘境修士，還有機會施展血祭封靈大陣嗎？

她封印了一個人仙，另外一名人仙直接將封印破除，豈不是白白送了妖族修士性命？

青丘明夷深吸一口氣。

這盤棋，程玉潔已經設好了中盤，她勝算不大，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想要反敗為勝，現在還不能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