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轉瞬即逝,這兩天來,除了和南宮鳶討論討論蚩國的政事之外,黎澤也沒再出去走動。
晚上也是一個人打坐清修。
他怕自己會打擾到師父……
到了第四天早上,黎澤換上了象徵著天劍閣的白袍,同師父和師姐一起,前往星河觀!
星河觀。
此時不論是八宗弟子,還是散修,早已經將星河觀的大殿廣場圍得水泄不通。
程玉潔並未刻意召集天劍閣弟子,而是吩咐他們自行前往。
因此天劍閣大多數弟子,都早早的來到了星河觀內。
不僅如此,幾乎八宗全部沒有閉關的弟子長老盡數到場。
就連八宗宗主也已經到齊。
所有修士都在關注著這場論道切磋。
畢竟程玉潔自從登上人仙境,還從未出手過。
遲夜矗立在廣場大殿上,閉目凝神,此時不過辰時,太陽剛剛升起。
她就穿著一襲黑裙,身披幻星紗,拂星塵搭在潔白的皓腕上,手中還托著蔔天卦。
黑紗遮掩著她下半張俏顏,更為她增添了幾分神秘。
大多數修士不清楚,但是八宗宗主倒是知道,曾經遲夜是不遮面的。
自從星河觀前任宗主死後,遲夜便戴上了黑紗。
是為了紀念惑星仙子。
“咚~咚~咚~咚~”
悠揚的鐘聲響起,代表著辰時已經過半。
而就在此時,遲夜睜開了一直緊閉的雙眸。
“來了。”
話音剛落,遲夜身前便憑空出現一道人影,隨後凝實。
正是程玉潔。
相較於曾經的冰冷,自從登仙之後,程玉潔便不像以前那般面無表情。
嘴角總是帶著一絲笑意,這讓遲夜很奇怪。
但更奇怪的是。
她看向程玉潔的腰間,那裏空無一物。
遲夜一挑眉頭。
“寒魄呢?”
程玉潔搖了搖頭。
“既然是論道,用寒魄,我怕傷著你。”
“呵……”
遲夜冷哼一聲。
與妖皇的感覺不同,妖皇出世,妖氣漫天。
而程玉潔身上則沒有半分淩冽,就好似普通凡人一般。
曾經的劍仙子冷得刺骨,渾身劍氣淩冽,可如今為何周身沒有半分氣勢?
遲夜心中有些疑惑,隨後看向了程玉潔身後。
淩墨雪和黎澤,落後程玉潔一個身位,懸浮在空中。
“也罷……今日便教你們天劍閣知道,我星河觀也不是任人欺辱。”
遲夜剛說完,程玉潔身後的黎澤深吸一口氣,隨後,當著諸多散修與八宗弟子面前,擲地有聲。
“遲夜前輩……晚輩不懂,天劍閣何時欺辱星河觀弟子?”
此話一出,場上針落可聞。
有不少八宗年輕弟子都直楞楞的看向那個打扮有些古怪的天劍閣弟子。
“這……這誰啊……”
“敢當面頂撞星河觀宗主……這……這什麼來頭……”
“你們不知道?他就是黎澤啊!劍仙子的嫡傳弟子!”
“什麼嫡傳弟子?劍仙子嫡傳弟子不是舞劍仙子淩墨雪嗎?”
“你這都多久之前的消息了……”
諸多修士開始竊竊私語,不少人都在打聽黎澤的來頭。
遲夜聽了,只是嘴角微微帶起笑意。
“什麼時候我和你師父說話,也輪得上你個小輩插嘴了?”
“是非對錯,我不同你爭辯,等我贏下你師父,再替她好好管教你。”
此話一出,私語聲更多了些,有不少修士都向黎澤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在他們看來,不管劍仙子是輸是贏,黎澤回去都少不了要被師父責罰。
只是聽到遲夜這話,原本臉上沒什麼表情的程玉潔倒是輕笑了起來。
這下讓整個大殿都鴉雀無聲。
不管是八宗弟子,還是其他宗門的弟子,亦或是散修,他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劍仙子會笑。
就連八宗幾位宗主,也頗為詫異的看向程玉潔。
一是劍仙子風華絕代,佳人紅唇微彎,便如同雪蓮綻放,美輪美奐,讓人目不轉睛。
二來是,他們也不知劍仙子為何發笑。
“遲夜妹子真是好大的心氣,開口便是贏下我,要替我管教徒弟。”
“只是……”
“我這徒弟心性資質上佳,管教一事,還是不勞遲夜妹子費心了。”
這話聽上去只是誇讚了一句黎澤,可實際上卻是暗損了星河觀。
畢竟先有陸塵,後有左畢宿,星河觀弟子的所作所為,可有點對不起正道八宗的名號。
遠遠坐在嘉賓席上的崔詩詩,也是一臉古怪的在黎澤與程玉潔身上看來看去。
別人不清楚,她可是清楚,這師徒兩的關係還真不太正常。
她害怕的是黎澤會影響到程玉潔,畢竟禦仙決在記載中,可遠比淫教的功法霸道的多。
同時崔詩詩也好奇,程玉潔如今的實力,究竟能發揮幾成。
至於是不是真人仙……
別說是她,其他幾位宗主心中都有些嘀咕。
畢竟妖皇給他們的映像太過深刻,程玉潔怎麼看,氣勢也完全不如妖皇霸道。
遲夜聽完也是臉色一黑,表情都冷了幾分。
“廢話少說,今日便領教一下劍仙子高招!”
程玉潔沒回什麼,閉上了雙眸。
淩墨雪和黎澤已經退到了天劍閣弟子的觀戰席。
令黎澤詫異的是,胡婉瑩竟然也在這裏。
“師叔!?你去哪了?”
“保密,別說了,先看你師父看好這一戰,對你好處可不少。”
黎澤點了點頭,又將目光投向了漂浮在空中的兩人身上。
這裏距離兩人足足百里,還有無數修士,交鋒的餘波,也傷不到他們。
而黎澤卻突然聽到耳畔傳來了程玉潔的傳音。
【澤兒,師父這便要出鞘了……你……准嗎?】
黎澤一愣,隨後將目光鎖定在師父的後背上。
程玉潔沒有回頭,一襲白裙,隨風飄蕩。
黎澤點了點頭,輕聲呢喃道。
“師父……澤兒從不會束縛師父……所以,只要師父想……便出劍……”
“呵呵~”
程玉潔沒再說什麼,風中只是傳來她的輕笑。
遲夜皺起了眉頭。
“你笑什麼?”
“笑?你何時……見我笑了?”
程玉潔睜開雙目,嘴角那彎笑意已蕩然無存。
眼神如劍,銳不可當!
“這是……”
無數修士譁然,在場上佩劍的修士不在少數,而此時,他們匣中的長劍,卻不受控制的發出了輕鳴。
不光是遲夜,八宗宗主的眼神也同時聚變。
從方才的沒有半分氣息,到現在的劍氣四溢,充斥天地,不過僅僅一息之間而已!
“這劍意……”
崔詩詩愕然,其他宗主也愕然,這劍意淩冽,卻並不如山嶽般讓人窒息;刺骨,卻不似冰錐般鋒芒盡顯。
整個天地似乎完全融為了一柄劍。
而直接面對這份劍意的遲夜,更是呼吸都為之停滯。
這份壓迫感,她只在三百年前,面對妖皇的時候感受過……
可如今……
程玉潔給她的感覺,甚至更在妖皇之上!
這怎麼可能!!
遲夜心神懼顫,而程玉潔此時已經面無表情,眼神古井不波。
“遲夜,莫說我以勢壓人,讓你三招,你又如何?”
這番話也徹底讓遲夜擺脫了被震懾住的狀態,眼神變得銳利了起來。
“瞧不起我!?好大的威風!”
“結!”
遲夜一揮手中拂星塵,頓時空中星光漫天,直衝程玉潔!
“凝!”
蔔天卦於手中旋轉,那點點星光頓時幻化成了數百丈大的八卦陣,將程玉潔籠罩在八卦中央。
“鎖!”
遲夜手中掐動法決,那星光構成的八卦陣急速收縮,將程玉潔鎖在陣中!
一旁觀戰的幻宗宗主青雲子也是出口讚歎。
“當年我師父與惑星仙子並肩作戰,惑星仙子的鎖星河,便是困住了妖皇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我看遲夜宗主這鎖星河的火候,也不比她師父差多少。”
“是了……”
八宗互有來往,一些宗門絕學,大多都互相見過。
對於青雲子這番話,其餘幾位宗主也都是點頭贊同。
他們也到了當年師父們的境界,對於宗門絕學,已然有頗深見解。
“你們覺得……程玉潔她……需要多久才能脫困?”
此話一出,幾位宗主皆是沉默不語。
有的在思考自己要如何應對這鎖星河。
有的則是在比較程玉潔方才的氣勢,與三百年前妖皇相比究竟孰強孰弱。
可下一秒,他們便聽到程玉潔一聲輕歎。
“破。”
語氣平靜,波瀾不驚。
可落在在場的修士耳中,卻如同驚雷炸響!
鎖星河,應聲而碎。
“這……”
“……”
不光是八宗弟子,那些聞訊而來的散修們,也是目瞪口呆。
星河觀以蔔算出名不假,可面對妖皇時,若是無惑星仙子的鎖星辰困住了妖皇,封靈大陣也就無從施展。
可如今……同樣是星河觀宗主的鎖星河。
能困得住妖皇一炷香……卻困不住程玉潔一盞茶……
這豈不是意味著……程玉潔要比妖皇……
遲夜更是震撼到紅唇微張。
師父死後,她便常年苦修。
因為她知道,妖皇遲早會捲土重來,到時候,勢必要與妖皇再戰一場。
三百年來一天都未曾懈怠。
這鎖星河她早已爐火純青,毫不誇張的說,就算是和師父所施展的鎖星河比起來,她也有自信不會差上分毫,甚至更勝一籌……
可程玉潔甚至都未出劍,只是口吐一字,便破了她的鎖星河!?
“你還有兩招。”
無視了眾人的震撼,程玉潔淡然開口。
遲夜眯起了眼睛,手中拂星塵再次甩動!
這次星芒流轉,於遲夜身前停滯。
她一掌拍在身前!手中蔔天卦飛速旋轉!
星芒流轉,如同河水般奔湧而去,直衝程玉潔!
“卷星辰!”
遲夜不斷揮舞手中拂塵,星光源源不斷。
程玉潔負手而立,不躲不閃。
“開!”
口中再吐輕言,奔流而來的星光便從中一分為二。
就好似撞上了分叉的礁石,再也構不成半分威脅。
這下不光是遲夜,就連其他修士也沉默不語了。
程玉潔的實力,確實是有些超出他們的想像了。
原本不少人心中還在懷疑,劍仙子是不是在虛張聲勢。
如今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這份實力……確確實實已經是人仙級別的了。
畢竟除了人仙,他們想不出還有什麼修士,能夠在大乘後期的八宗宗主手下輕鬆自如。
遲夜死死盯著程玉潔。
她體內的靈力已經消耗了大半,可依舊沒有撼動程玉潔……
甚至都沒能逼她出劍。
這讓遲夜感到匪夷所思。
此時她也清楚的明白,程玉潔與他們,確實不是一個境界了。
她也終於知道,當年師父究竟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去面對妖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