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黎澤和胡婉瑩走出房間的時候。
兩人衣物已經穿戴整齊。
讓黎澤感到詫異的是,不光淩墨雪在門口,師父也站在師姐身側。
“師父?
何時來的?”
黎澤臉上露出一抹喜色,走過去摟住了程玉潔。
後者臉上盡是寵溺的笑意。
“婉瑩都人仙境了,我豈能不知?”
程玉潔看向師妹,眼中關切。
“突破了?”
“嗯……不過沒什麼動靜,其他人應該還不知道。”
“也好,那我得麻煩你一件事。”
“什麼?”
胡婉瑩歪著頭看向程玉潔,目光帶著幾分好奇。
“師姐要麻煩你,去取一把劍,一把,只有仙人才能用的重劍。”
“是……那澤兒怎麼辦?”
“我看著他,你且放心。”
“好。”
胡婉瑩點了點頭,程玉潔唇口微張,傳音於她。
她回過頭看了黎澤一眼,俯下身去,右手抬起黎澤的下巴,吻了上去。
“在師叔回來之前,可別受傷了,澤兒。”
“嗯。”
胡婉瑩笑了笑,隨後身形變得虛幻,消散在天地之間。
淩墨雪在一旁撅著嘴,程玉潔看到了忍不住失笑道。
“呵呵……墨雪你這嘴巴都能掛個醋壇了……”
“唉……下山之後,又是被師父搶先,又是被師叔趕下床……墨雪這日子不好過呀……”
“呵呵呵呵……”
淩墨雪這一番話逗得程玉潔咯咯直笑,倒是黎澤紅了臉頰,摟上了師姐的纖腰。
“師姐……那……那個……”
“哼……就知道你偏心師父和師叔……就是因為我胸沒師父和師叔大吧?”
“呃……”
一句話讓黎澤哭笑不得,倒是程玉潔止住了笑意。
“墨雪,接下來,澤兒可就交給你了。”
“唉?”
聽到程玉潔這話,淩墨雪瞪大了眼睛。
“我要待在宗門,不可能一直下山,這個給你,澤兒。”
“這是……”
黎澤從程玉潔手中接過一枚白色的玉佩,掛在了脖頸上。
“這枚玉佩上有我的一道劍意,你心念一動便可觸發,劍氣觸發之後,我便會趕到,但是接下來,就得靠你自己了。”
程玉潔輕撫著黎澤的面頰。
“玉不琢,不成器,澤兒你一直說,想要渡天下人,還想要娶……”
“那澤兒總要學會自己面對風浪的。”
“這次表現的就很好,面對青河臨危不懼,與其周旋,也正因如此,師父才決定,放手讓你去試試。”
“不會怪師父吧?”
黎澤搖了搖頭。
“澤兒怎麼會怪師父呢……”
“那就好。”
程玉潔又伸出另一只手,捧起黎澤的面頰,輕吻了上去。
“抱歉……宗門還有些事……今日不能陪你了……”
“若是……澤兒想要了……就說一聲……”
“師父一直都在看著你。”
“嗯……”
感受到師父對自己的關切,黎澤微微一笑。
“那師父就先走了……”
“好,師父慢走。”
程玉潔貝齒輕咬,隨後轉身,身形消散。
顯然,要她完全放黎澤一個人,對於她而言,也是頗為艱難的決定。
但她清楚,每一個天劍閣的弟子,都是如此。
寶劍鋒從磨礪出。
看著師父離去的背影,黎澤心中也有些失落。
不過很快便調整了心態。
淩墨雪看著師弟,眼中有些好奇。
“接下來我們要去哪,師弟?”
“之前……有人跟我說過……我想找的人,在蚩國……”
“剛好,我也想去蚩國走一趟。”
“去蚩國啊……”
淩墨雪點了點頭。
師父和師叔都走了……接下來,為澤兒護道的重任,就落在我身上了……
淩墨雪……可不要辜負師父啊……
“我們收拾一下,準備出發了,師姐。”
“好。”
淩墨雪點了點頭,回房收拾行李去了。
……
黎國西邊,豐陽鎮,葉延穿著普通布衣,來到了一處獨棟樓前。
明明距離鬧市不遠,卻沒什麼人住在這附近。
有人說這裏的地都是絲樂坊下,也有人說這是絲樂坊織娘的住所,閒人不得靠近。
葉延就那麼站在大院門口,敲動了木門。
“咚,咚,咚。”
沉悶的聲響從木門上傳來,葉延聽到裏面傳來了腳步聲。
“吱呀……”
木門漏出了一道縫隙,露出其中一名女子精緻的容顏。
看到葉延的臉龐,女子眼中閃過一抹錯愕,隨後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好久不見了,阿延……”
“嗯……”
葉延點了點頭,聚焦在那張精緻的容顏上,抿了抿嘴。
“進來說吧……”
女子將門拉開了些,讓出一個身位。
等到葉延進門,又將厚重的木門關上。
葉延看著滿院的五彩絲綢,眼神中帶著幾分追憶。
女子看向葉延結實寬闊的後背,露出一個溫婉笑意。
葉延回頭,對上了她的視線。
“好久不見,姝姐……”
女子笑意依舊,紅唇微張。
“阿延……你是來殺我的嗎……”
葉延抿嘴,沉默不語。
被他稱為姝姐的女子走近了兩步,湊近了些,站在葉延身前。
“你動手吧……”
葉延抬起頭,看向女子,搖了搖頭。
“姝姐,我不是來殺你的。”
“我是來娶你的。”
聽到這話,女子眼角劃過淚珠,笑得淒美。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殺了姝姐吧……”
葉延搖了搖頭。
“我不會傷你的,姝姐,我也不會允許別人傷你。”
“不行的……阿延……”
女子搖了搖頭。
“我是妖……你是人……更是天劍閣的修士……”
“我不能連累你……阿延……”
“要是傳出去,天劍閣弟子勾結妖女……到時候宗門不會饒過你的……”
葉延搖了搖頭。
“宗主深明大義,姝姐你從未害人傷人,宗主定然不會……”
“阿延!”
女子眼中帶淚,搖頭說道。
“我是妖……這便是原罪……”
“更何況就算你們宗主同意,你師父也會同意嗎?
你的師兄師弟,師姐師妹會怎麼看你?
宗門的其他人……會怎麼看你?”
葉延深吸一口氣。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他們怎麼看我。”
他湊近了些,一把摟住了女子。
“姝姐……我不能,失去你……”
“阿延……”
“當年是為了能夠讓我讀書識字……你才加入了絲樂坊……因為能多賺些銀子……”
“我說我想要去做大俠……你為我攢夠了銀子,送我去參加天劍閣的選拔……”
“我葉延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沒有辜負任何人,卻唯獨……辜負了你……”
“我不能做負心人……姝姐……”
女子緊緊摟住了葉延,淚水止不住地落下,打濕了他的肩頭……
“嗚……阿延……你走吧……走吧……”
“忘了姝姐……”
“和姝姐待在一起只會害了你……”
“不……我不走……姝姐……我……”
葉延還想說什麼,卻聽到背後傳來女子清冷的聲音。
“讓你下山是來歷練,可不是讓你來娶妻生子的,葉延。”
聽到這聲音,葉延猛然回頭,將女子護在身後。
“宗主!姝姐從未害人!
還請宗主高抬貴手!”
“劍仙子!
我不認識這人!
他跟我沒關係!”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聽得程玉潔莞兒一笑。
“葉延拜入天劍閣門下十年載,你們兩不認識,倒是默契十足。”
“宗主……還請宗主開恩!”
葉延朝著程玉潔跪了下去……
然而膝還未著地,程玉潔便皺了皺眉頭。
“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
“是……宗主……”
葉延站起身子,但還是站在了女子身前,一只手將她護在身後。
程玉潔搖了搖頭。
“不必如此心慌,還有,無論感情糾葛如何,莫要讓劍心蒙塵。”
“是……弟子……受教。”
隨後,程玉潔又將目光投向了葉延身後的女子。
“你叫什麼名字?”
“劍……劍仙子,我叫阿姝……”
“也沒個名姓?
來人間多久了?”
“三……三百年……”
“哦?”
程玉潔有些詫異,因為三百年前,恰好是妖族禍亂人間的時候。
“宗主!
姝姐她從未傷過人!!”
“我知道……”
程玉潔眼中倒映出阿姝的真身,是一只通體雪白,如人般大小的蜘蛛。
腹部有相當漂亮的花紋,就如同花朵一般。
靈臺清明,沒有半分黑氣,通體還隱隱有些金氣,顯然與她所言相符。
因為殺過人,害過人的妖,身上必然會有黑氣。
普通人不可視,對於她們修士而言,其實一眼就能分辨。
事實證明,阿姝和葉延所說的都是真話,前者既沒有欺瞞,後者也沒有謊報。
“好了,無名無姓,孤苦伶仃,倒也可憐,你以後倒不如叫葉姝好了。”
“唉?”
阿姝還沒反應過來,葉延臉上已經佈滿了喜色。
“宗主……多謝宗主成全!”
程玉潔搖了搖頭。
“不必謝我,這是你自己爭取來的……還有……”
程玉潔看向葉延。
“我很欣賞你的劍意,多加錘煉,切莫耽擱,此間事了,下山曆練,你自己多用心……
至於能悟出什麼,全靠你自己。”
“是……多謝宗主提點。”
葉延抱拳行禮……
而程玉潔的身影已經消散。
不過轉眼之間,便回到了宗門。
“剛剛……劍仙子的話什麼意思?”
阿姝有些傻愣愣的看向葉延,後者則是激動地扶住她的雙肩。
“在凡間裏,只有嫁了人的姑娘才能隨夫姓!!
姝姐!!
宗主答應我們了!!”
“啊!”
阿姝驚呼一聲,捂住了臉頰,淚水劃過,臉上的紅暈不知是激動還是羞澀。
“咚咚咚!
阿姝,開門啊!”
“阿延……你等我下……”
聽到門外傳來聲音,阿姝急忙將臉上的淚珠擦拭乾淨。
“紅姐,來了……”
她走到門前,將木門打開,門外被稱作紅姐的,正是絲樂坊的老闆娘,看上去四十來歲的模樣,正掛著滿臉笑意。
“怎麼了紅姐,今天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阿姝臉色有些不解,紅姐笑嘻嘻的一腳跨進了門。
“啊呀,阿姝啊,你是不知道,這可是喜事,天大的喜事!
唉……這位是……”
紅姐眼見,一眼就看到了在院子中間站著的葉延。
“啊……紅姐……他……他是……”
葉延走了過來,拉著了阿姝的手,後者沒有掙脫,任由他握著,臉上帶起了一抹紅暈。
“紅姐,平日裏多謝您照顧姝姐了,我是姝姐的弟弟。”
“弟弟?
呵呵……”
紅姐畢竟是生意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人,一眼就看出來兩人的關係了,忍不住調笑了一句。
“你是她的親弟弟……還是她的情弟弟呀?”
“紅……紅姐……”
阿姝有些羞惱的看了紅姐一眼,後者笑得花枝亂顫。
“哈哈哈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這回是有天大的好事告訴你的。”
“好事……什麼好事?”
阿姝歪著腦袋,臉上帶著幾分疑惑。
“就剛剛啊!
天劍閣的劍仙子找到我來了!
說以後啊,要和我們絲樂坊加深合作!
甚至還要找我們定制宗門服飾呢!”
“這……”
阿姝和葉延對視一眼,都有些詫異。
“那……那紅姐你答應了嗎?”
葉延喉嚨滾了滾,下意識的問道。
“那當然了!
那可是天劍閣!
別說黎國了,放在四國那都是響噹噹的名號!
這麼一單大生意不做,還幹什麼?
那不如回家種地去了!”
“呃……紅姐說的是……”
葉延頗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一來是意識到了自己問了個蠢問題,二來是別人當著他的面誇他宗門……身為宗門弟子的一員,他頗有些不太習慣……
“唉,阿姝啊,這段日子就辛苦你了,到時候你多操勞些,工錢這方面的事,不用你擔心。”
“我知道了,紅姐放心吧……”
阿姝笑著點了點頭,紅姐也跟著笑眯眯的。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兩了啊……先走了先走了,得去給小麗說一聲。”
說完便走了出去。
倒是葉延有些不解。
“姝姐,那可是天劍閣,這麼多布……你紡得過來嗎?”
阿姝眼角露出一抹笑意,回握了握葉延的手心。
“真當姝姐傻啊,現在絲樂坊的這些布,有許多的都不是我,是我麻煩族中的姐妹幫忙的。”
“啊……這……”
葉延聽完有些傻眼,阿姝急忙解釋道。
“我那些姐妹,有些都沒有化形,都是沒害過人沒見過世面的好孩子,我讓她們幫忙織布,她們忙來的錢,我就去買些吃食給她們帶去,她們都很乖的,不會害人的。”
“我倒不是擔心這個……算了……”
葉延搖了搖頭,這些事情他不懂,但是他總算反應過來,為什麼宗主方才能找到這裏了。
絲樂坊的事情,宗主一定早就知曉……
但……為什麼呢?
葉延想不明白,他也懶得去想,現在對他而言,心結已解,他也該啟程曆練了。
“姝姐……”
葉延湊近了些,摟住了阿姝的纖腰。
“阿……阿延……”
“姝姐……我到現在都記得……”
“十歲那年,你把我帶回來,每日紡布,供我讀書寫字……”
“在我心中,姝姐你早就是我的家人……”
“有姝姐在,我就什麼都不怕……”
聽到葉延的話,阿姝臉上的紅暈逐漸散去,靠在他懷中,想起了十年前的事。
她自從三百年後來到人間,就一直躲在山野中,從未踏足過人世,安心修行。
誰知十年前黎國戰亂,也驚動了她。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來到人間,在見識了黎國的慘狀之後,她遇到了葉延。
明明只是個十歲的小孩,眼中卻帶著與周圍格格不入的目光。
甚至隱隱已經有了死志。
阿姝將他帶了回去。
兩人相依為命。
那時恰逢戰亂,自幼孤兒的葉延與剛剛踏入人世間的阿姝走走停停。
阿姝是妖,不需要進食,可葉延不行。
最後阿姝憑藉著織布的手藝,為葉延掙來了吃飯的錢。
因為織出來的布品質上乘,手感絲滑,因此阿姝很快就在鄉野中有了名氣。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個織娘有些怕生,但是有得一手好手藝。
也就是那個時候,絲樂坊的老闆娘,找上了阿姝,想要拉她入夥。
阿姝幾乎是一口答應。
憑藉著一手好本事,再加上黎國戰勝,絲樂坊的生意越做越大。
訂單應接不暇,阿姝也就這麼隨波逐流的在這裏停留了下來。
葉延為了能夠報答姝姐的恩情,要主動給她打下手。
但是阿姝雖然初入人世,卻也知道,葉延是人,她是妖,人妖不兩立。
恰逢天劍閣下山選拔弟子,葉延又有修行的意向。
阿姝便將葉延送去了天劍閣。
她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人間不清楚,但是那些修士應當是知道的,妖皇復蘇在即,封印已經有了缺漏。
阿姝不想讓葉延死……她捨不得……
既然捨不得他死,那便想著讓他活,天劍閣是個不錯的去處,又是正道宗門,又能學些本事。
最不濟……也有一份自保之力……
阿姝當然清楚,一旦葉延進了天劍閣修行,那麼她或許就再也見不到他。
甚至……還會死在葉延手中……
妖吃人……人殺妖……如此往復,仇恨不絕……
可她一想起當年遇見葉延時,那孩子眼中淡漠的眼神,心中便會一陣陣抽痛。
她清楚,她狠不下心來害人。
若是以後萬一被其他妖族的妖逼著犯下了什麼過錯……
那麼……
死在葉延手中,也是個不錯的歸宿……
只是她沒曾想,葉延是去了天劍閣學成歸來,可不但沒有殺她,反倒……
就連天劍閣的閣主都同意他們在一起……
阿姝只覺得幸福來的太過突然,自己恍若夢中。
只是……
聽著葉延的回憶,阿姝心中逐漸平靜下來,她清楚。
兩人想要在一起,遠不是程玉潔點個頭,就能相安無事了。
阿延……姝姐絕不會讓你一人承擔……
阿姝靠在葉延懷中,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
……
靈獸宗,密室內。
樊瑤和樊晨正在盤膝打坐。
然而令人有些在意的是,兩女的面色都有些紅潤。
“呼……”
樊瑤吐出一口濁氣。
兩人同時睜開了眼。
“到底是怎麼回事……”
樊晨看向樊瑤,眼神中帶著幾分羞惱。
“怎麼搞的……怎麼天天……害得我每天都要換褻衣褻褲……”
樊瑤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我也不知道……最近……最近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壓制不住情欲……”
“你該不是發春了吧?
樊瑤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不經過我找個野男人,我弄死你。”
“哪能呢……消消氣消消氣……我也納悶呢……按理來說不會啊……”
樊晨沒好氣的白了樊瑤一眼,從儲物戒中掏出衣服,也沒什麼忌諱,將身上已經濕透的褻衣褻褲脫下,換上了一套新的。
“唉……真是……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突破啊……程玉潔到底怎麼做到的……”
樊瑤撐著腦袋,破有些無趣。
樊晨搖了搖頭。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肯定,她肯定付出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代價。”
“唉,你說會不會是那種天劍閣之前飛升的人仙輩所留下的劍氣,給程玉潔吸收了,才讓她突破的?”
樊晨撇了撇嘴。
“真要有那種東西,為什麼不用來對付妖皇?
八宗前宗主合力施展的鎖靈陣可是重傷了妖皇才將她封印,那為什麼不直接斬了?
費這麼大功夫做什麼?”
“你說的也是哦……”
樊瑤搖了搖頭,也從儲物戒中掏出了新衣換上。
“算了算了不想了,再去黎國閉關一陣吧,我有預感,突破就在最近了!”
樊晨聽完,有些詫異的看了樊瑤一眼。
“當真?
不是玩笑話?”
“是啊,我就是覺得快要圓滿了,只差一個契機,應該就能蛻去蛟鱗化身成龍了。”
“契機……”
樊晨沉思片刻,突然在腦海中浮現了黎澤的身影。
該不會……
她心底生出一個念頭,穿好衣服,就要出門。
“唉?怎麼了?”
“你說的那個契機……我想……我有眉目了。”
“真的假的?”
“不過還不能確定……”
樊晨身形一閃,來到了靈獸門內門。
“宗主。”
內門長老彎腰行禮,身旁是他已經化形的靈獸夥伴。
“李長老,吩咐下去,讓宗門弟子留意一下黎國四皇子黎澤的去向。”
“是,宗主。”
李長老沒有多問,下去吩咐內門弟子了。
等到李長老都已經走遠了,樊瑤這才趕到樊晨身邊。
“怎麼這麼急……”
“我怕遲則生變。”
“找黎澤而已,吩咐一下黎皇不就行了?”
樊晨搖著頭說道。
“我不想讓黎皇參和進此事,這也與黎國無關,算是我們兩人的私事。”
“只是不知道黎澤……現在在哪里……”
樊晨心心念念的黎澤,此時已經到達了蚩國的邊境。
天劍閣在蚩國也有分壇,按理來說,黎澤和淩墨雪只需要進入蚩國皇宮的天劍閣分壇,便能拿到蚩國的正式證明。
但是黎澤卻不願意,淩墨雪也只能陪著他潛入蚩國。
兩人畢竟一個是靈丹境,一個是靈魄境,幾乎是沒費什麼力氣就成功摸入了蚩國。
而伴隨著一路西去,黎澤的心情卻逐漸沉重起來。
因為和黎國比起來,蚩國的情況要更糟糕些。
雖然不至於民不聊生,卻也是水深火熱。
黎澤所見所聞,百姓過得大多是極為艱苦。
黎澤與蚩國的農戶聊過,發現蚩國的賦稅極重。
在黎國,農戶要將自家地中的糧食,繳納兩成給國庫,一成交給當地鄉正,再由鄉正統一繳付給縣令,這一成是以市場價格的三成價錢收購。
鄉正會將這些銀錢帶回去,分發給農戶們。
而換到蚩國,則是完全反了過來。
農戶不僅僅要將四成的糧食交給國庫,還要再額外再低價出售兩成的糧食給當地。
也就是說,比起黎國,蚩國的賦稅整整翻了一倍。
進入鎮上,不管是百姓的收入還是物價,都要差上黎國一大截。
原本在黎國一文錢能買四個饅頭……
而在蚩國這裏,一文錢只能買上一個。
大街小巷中,時不時能看到在黎國已經近乎絕跡的乞兒。
黎澤一路走來,給不少乞兒都分了饅頭……
然而他也清楚,這不過是治標不治本。
“師姐,你應該也發現了吧?”
在一處茶館中,黎澤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淩墨雪正坐在他對面,幫他倒茶。
“你指什麼?”
“我們越是靠近蚩國皇都,乞兒就越少,相反……”
黎澤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淩墨雪接過他的話頭。
“相反,衣著華貴的人就越多,這很正常,到哪里都是一樣的。”
黎澤沉默不語,小口小口抿著茶。
他當然知道哪里都是一樣,只是心中有些彆扭罷了。
“嘩啦啦……”
“唉……怎麼突然下雨了……”
“好大的雨……”
“快走快走……”
一場暴雨來得突兀,幾乎是毫無預兆,街上的行人紛紛散去,茶館中也有不少客人起身離去。
很快,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茶館二樓便只剩下黎澤與淩墨雪。
“這雨……”
淩墨雪皺起了眉頭,覺得這場雨頗為蹊蹺。
“踏……踏……”
長靴踏在木板之上,發出清脆的鳴響,在暴雨中,顯得尤為突兀。
黎澤放下茶杯,看向了樓梯處。
一抹青色,映入眼簾。
“真是好大的雨呢……呵呵……”
正是青河。
與之前初見時的穿著斗篷不同,這次青河的打扮就要幹練得多。
一雙高跟皮革長靴踩在腳底,渾身穿著一套青色的皮甲,蛇鱗覆蓋在其上。
腰身上還纏著一條紅線,纖細的腰肢格外引人注目。
一身鱗甲盡顯英武,但儘管沒有任何肌膚裸露在外,只是看著雙眼,稍不注意便會陷入其中。
淩墨雪同樣側過頭注視著青河,表情有些凝重。
“何必露出那種表情?
見到我很意外嗎?”
青河莞爾一笑,走到了兩人桌前。
“還是說……天劍閣的待客之道,就是劍鋒相對?”
“那也要看來的是不是真是客。”
淩墨雪表情平淡,拿起了桌上的茶壺。
黎澤站起身,坐到師姐身側,伸出手,按在了淩墨雪的手掌上。
後者看向黎澤……
而黎澤只是搖了搖頭。
淩墨雪將茶水倒入杯中,一掌拍出!
茶杯旋轉著飛向了青河臉上,後者勾起嘴角,伸手一攬。
人已經坐在了兩人對面,將茶液送入口中。
“呼……這小店的粗茶,倒也別有風味呢……”
淩墨雪閉口不言,黎澤看向青河的目光帶著幾分好奇。
“你就不怕我叫我師父或者師叔來斬了你?”
“呵呵……怕……當然怕……”
青河故作姿態,伸手拍了拍胸脯。
不過拍在盔甲上,也就發出了兩聲脆響。
“兩位都是天劍閣嫡傳,身上的法寶一定不少,說不定現在就已經在聯繫劍仙子了……人家可怕著呢……”
淩墨雪低頭端起茶杯不語,倒是黎澤笑了笑。
“怎麼也看不出你怕的模樣,你既然不是來殺我的,那又來找我何事?”
“這個嘛……因為我想和四皇子殿下做筆交易……”
青河語氣慵懶,把玩著手中的白瓷茶杯。
“交易?”
倒是黎澤聽到這個詞愣了愣。
“不知道,青河小姐要和我做什麼交易?”
“很簡單,有個混球,收了我的好處,卻不肯幫我辦事,現在還聯繫不到,所以我想麻煩四皇子殿下給這個混球一點教訓。”
“哦?青河小姐大乘後期都不能找到這個人,我一個小小的靈丹境,又能出什麼力?”
“錯了……那個混球,恰巧就是個靈丹境的傢伙呢……”
“只不過嘛……對方身份有些敏感,我不方便動手呢……”
聽到青河的這番說辭,黎澤心中頗為好奇。
“一個靈丹境能讓青河妖將都心生不滿,又無能為力,豈不是深藏不露,那我又如何對付呢?”
“呵呵……錯啦……誰讓那個混球背靠大樹呢……對方可是星河觀的弟子,我可不想被星河觀的宗主追殺呢……”
“嗯?”
淩墨雪抬起頭來,眼神如劍,看向青河。
“挑撥正道八宗,你倒是打的好算盤!”
“呵呵……挑撥嗎……這個混球可收了我們妖族不少好處呢……如今卻是翻臉不認人,哎呀……正道八宗真是好氣魄啊……”
“你……”
黎澤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師姐的後背。
淩墨雪沒再出聲,閉口不言。
“是不是挑撥,相信四皇子殿下一查便知……作為交換嗎……”
青河將一直在手中把玩的茶杯放回了桌上,雙眼幽幽的看向黎澤。
“我會告訴四皇子殿下……你想找的那個丫頭……現在在何處……”
淩墨雪貝齒輕咬紅唇,卻沒有出聲。
是黎澤下山試劍,不是她。
決定權,應當在黎澤身上。
聽到青河的話,黎澤沉思片刻。
“你口中的那個星河觀靈丹境修士,姓甚名誰?”
“星河觀內門弟子,左畢宿。”
“我記下了,有進展的話……”
“嗖……”
一道青芒飄到黎澤面前,他順手接住,攤開掌心,是一片青色的蛇鱗。
“有進展的話,就請四皇子殿下將靈氣輸入到這片蛇鱗中聯繫我吧……呵呵……我等著四皇子殿下的好消息……”
黎澤抬頭再看,青河已經不見蹤影。
身旁的淩墨雪歎了口氣。
“師弟……”
“怎麼了師姐?”
“這說不定是妖族的陷阱……”
黎澤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我會當心,但是星河觀迷霧重重,自從當年在背後推手,發動蚩國與黎國之爭,我……”
他將手中的蛇靈收入儲物戒中,語氣堅定。
“我要替那些戰死在邊疆的將士……向星河觀,討一個說辭……”
淩墨雪也知曉黎澤身世,她更清楚,這毫無疑問就是青河的陽謀。
她調查了黎澤的背景,甚至於初次見面時就說出了四皇子。
而就在方才,她用觀氣數看向了青河……
令她詫異的是,明明身為四妖將,青河身上纏繞的業障卻少得可憐,只是纏繞著些灰氣,甚至靈臺都未被染黑……
這才是最讓淩墨雪費解的地方,甚至於,她很清楚,以她靈魄境的修為,想要探查一個大乘境後期的妖將,只要對方稍加遮掩氣息,她便無法探知……
可青河沒有,甚至沒有任何隱藏……
她不懂青河到底在做什麼,卻也清楚,眼下,已經勸不動黎澤了。
要變得更強些才行啊……不然怎麼能護得住師弟呢……
淩墨雪暗歎一聲,跟在黎澤身側。
雨已經停了。
兩人的身影走出茶館,消失在了街道盡頭。
……
蚩國皇宮,帝書房之內,一道妙曼的身影正坐在蒲團之上,盤膝打坐。
光從背影上看去,毫無疑問是個美人,豐腴的臀瓣將衣裳撐得鼓鼓囊囊……
而腰間的曲線也十分妙曼。
看年齡,也年不過三十,正是女兒家如花似玉的年紀。
只是她身上披著的衣物,卻足以讓尋常男子不敢抬頭正視。
一襲大紅長袍之上,用金絲繡著張牙舞爪的巨龍。
“陛下,國師大人到了。”
站在門外的侍女,小心翼翼的出聲提醒。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喏。”
侍女柔柔的應了一聲,不再應答。
書房大門緊閉,燭火將蚩國女皇的影子拉長,而不過片刻之間,屋內,便又多了一道倩影。
面帶黑紗,一身黑群上倒映著星光點點,似乎是將星空披在身上。
那盈盈一握的柳腰,看上去好似將群星鏈接在一起的星河。
正是遲夜。
“陛下近來修為精進,可喜可賀。”
遲夜語氣清冷平淡,倒是蚩國女皇聽了,忍不住起身。
“呵……什麼精進,要是能修為精進那才是有鬼了……”
女皇起身,坐在書桌前,抬頭看向遲夜。
“國師殿下,星河觀何時能夠全面介入?”
“陛下,星河觀畢竟源於道宗,修行我星河觀功法要講究靈臺清明,朝堂之爭,怕是星河觀難以介入。”
聽到這個回答,女皇的面色有些難看。
“難不成就讓孤眼睜睜的看著!
直至被那些世家架空不成!?”
“陛下,只要我在,便能保陛下無憂,又何故急躁呢?”
女皇聽到這句話,飽滿的胸脯起伏不定,隨後慢慢平息。
“也罷,國師不懂朝堂之事……那……能否請國師起卦?”
“陛下要蔔算何事?”
遲夜的語氣依舊清冷平淡,好似事不關己。
“就幫我起卦,看看這朝堂之爭,我究竟能不能勝。”
“若是敗局已定,孤……則另有打算……”
女皇眼中閃過一抹精芒,精緻的面容上,卻露出了與之不相符的猙獰之色。
遲夜搖了搖頭。
“陛下執念太重……若是起卦……”
“國師但說無妨,無論如何,這一卦不起,我寢食難安。”
“好吧。”
既然女皇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遲夜也就不再多勸。
手中拂塵浮現,一道蘊含著蒼茫氣息的八卦,安靜浮在她身前。
正是蔔天卦。
“起……”
遲夜手中拂塵撥動,蔔天卦自轉而起,隨後越發變大,將整個書房都籠罩在內。
“蔔天,知命,易春秋,算乾坤……”
遲夜清冷的話語傳來,手中法決掐動,閉上了雙眸。
蚩國女皇在一旁屏住呼吸,不敢發出聲音打擾。
然而遲夜起卦之後,便皺緊了眉頭,沒過多久,便收回了蔔天卦。
“國師,如何?”
蚩國女皇立刻開口問到。
遲夜原本波瀾不驚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波動。
柳眉微蹙,似乎是有些不解。
“抱歉……陛下,這卦我看不分明……算不出結果……”
“這樣……”
蚩國女皇的表情明顯有些黯淡,遲夜又繼續說道。
“此卦中庸,意寓頗多,若非要解,那便是勝負之還未可知,但破局之人已現。”
“破局之人?
那還請國師教我!”
女皇面露喜色,看向遲夜。
後者臉色難看,緩緩吐出幾個詞。
“金戈……止戰……青鋒……真龍……”
“這……”
女皇聽著遲夜口中念出的這些詞,有些遲疑。
“國師可否再明示些?”
“一個靈丹境,用劍的修士。”
遲夜說完之後,便搖了搖頭。
“今日為陛下起卦已經有些勞累,遲夜這便告辭了。”
“好,國師慢走。”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女皇也不多挽留。
遲夜離開了皇宮,轉瞬便回到了星河觀內。
“靈丹境……劍修……”
遲夜貝齒輕咬嘴唇。
“不……這絕不可能……”
你休想……把我變成……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平復。
“來人。”
“宗主。”
“傳下去,讓星河觀的弟子多留意留意,最近進入蚩國的靈丹境修士,都有哪些人,只要是靈丹境,不論散修還是妖族,全部彙報上來。”
“是……”
弟子領命而去,遲夜眼神幽幽。
我絕不會……讓那一卦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