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赴盛宴

黎澤看著宮女盤中裝著各種繽紛瓜果,端了上來。

而只是上一道瓜果,就花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宮女們才有序退場。

黎澤看著面前桌子上擺放整齊的果盤,竟然還有夏瓜(西瓜)和離枝(荔枝)。

現在可才三月,能吃到這些水果,顯然是借助了靈藥館的手筆。

黎澤將目光看向靈藥館等人坐的位置,一男三女,看容貌,倒也分辨不出哪位才是駐紮在黎京的長老。

見到黎澤把頭看向這邊,靈藥館的眾人都是微微一笑,向著黎澤點頭示意。

黎澤頷首,他身負大荒龍脈一事在靈藥館中,只有崔詩詩和沐晴知曉。

但天劍閣與靈藥館素來交好,門下弟子哪怕不相識,但看到對方宗門的信物,也會生出幾分親近感。

對於這些瓜果,黎澤也是頗為好奇。

畢竟他之前吃的大多都是蘊含靈氣的靈果,主要是為了汲取靈氣。

凡間的水果,他已經足足十幾年都沒吃過了。

他用銀叉叉住一片夏瓜,送入口中,甘甜多汁,果香四溢。

黎澤還能吃出一些微弱到幾乎不可察的靈氣。

看來不論是種子,還是培育方式,黎皇都是費了不小的心思。

兩百多名宮女剛退下沒多久,又端著精緻的銀盤上殿了。

這次端著上來的是一個蓋著蓋的白瓷碗,每位宮女走到對應的桌前,為賓客將瓷碗和瓷勺端上,再將蓋子揭開。

黎澤看了一眼,這碗中是粘稠,分佈著果乾與蓮子幹的黑色液體。

他頗為好奇的抬頭看向面前的宮女。

“請問,這是什麼?”

“回四皇子殿下,此乃長生粥。”

宮女彎腰行了一禮,低頭回了一句。

“長生粥?”

黎澤還想再問,卻被一旁的三皇子聽見了,湊過來微微一笑。

“好弟弟,你就別難為人家了。

這宮女還得跟著去傳菜上菜呢,你有什麼不懂的,就直接問三哥好了。”

黎澤側過頭看向自己的三哥。

“三哥,這長生粥,怎麼黑不溜秋的……”

黎澤自己在山上吃的都是摻有靈氣的靈米,其色如玉,通體雪白,顆粒分明,粒粒飽滿。

還真沒怎麼見過黑米————

小時候或許吃過。

不過應該已經早就忘了。

因此也頗有些好奇,這粥不應該是白色的嗎?

三皇子哈哈一笑。

“你還說呢,你小時候可最愛吃這個了,每次你都要纏著皇后殿下,找後廚做長生粥吃。”

“你連這個都忘了,該不會把三哥名字也忘了吧?”

黎澤笑著搖了搖頭。

“怎麼會呢,這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呢,大哥叫黎安,寓意是國泰民安,二哥叫黎治,寓意是天下大治,三哥你是黎榮,寓意是欣欣向榮,我則是黎澤,寓意是福澤萬民。”

“好好好,我生怕你把三哥名字都忘了呢,原來一直把三哥記在心裏,來來來,三哥給你說道說道。”

“這長生粥啊,是用黑米,紅豆,枸杞,幹棗,果乾,蓮子熬制的甜粥……

至於為什麼叫長生粥,則是因為靈藥館的仙子們說啊,這長生粥味甘,性平,益氣補血,健脾開胃,滋陰補腎,暖幹潤肺,等等功效,所以顧名思義,就叫長生粥。”

“原來如此……”

黎澤舀起碗中黑粥,送入口中,溫熱,甘甜,還帶有些許靈氣。

他清楚,要是這些材料均是用靈氣滋養,那這長生粥凡人常喝,可能還真能延年益壽,倒也算是名副其實了。

不過就如同黎榮所說,這長生粥一入口,黎澤就感覺到這味道自己很熟悉,又頗為喜歡,幾口便將這一碗長生粥喝下了肚。

“哈哈,看來四弟你口味還沒變啊,放心,接下來的菜啊,包你滿意。”

很快,剛下去的宮女們又上來了。

黎澤算是看明白了。

這大宴,就是周而復始的流水席,吃完第一道菜,稍微歇息,聊天一會,就會有下一道菜上來。

不過這次和上次不同的是,除了這些傳菜的宮女之外,又進來了一批人有男有女,手中還拿著各色各樣的器具。

黎澤看向這些人,眼中有幾分好奇。

“三哥,這是……”

“嗨呀,這是宮廷樂師呢。”

“宮廷樂師?”

“對啊,就是我們皇城自己養的伶人,水準可比外面的高多了。”

黎澤以往一直待在山上學劍,流浪時也都是在街頭樓間,哪里知道樂師是做什麼的?

等看到樂師們在場中坐好,手指在器具上舞動,頓時,琴聲笛聲響起,琴瑟和鳴。

黎澤長大了嘴巴,一時間有些沉浸在樂師們的演奏中。

等到他回過神來,發現樂師們已經結束了演奏,坐在場中休息……

而他的面前,也多了兩碟盤子。

黎榮又湊了過來。

“來來來,四弟,這兩道,可是大菜了。”

“先看這一道,這是通花軟牛腸。”

“這道菜可講究著呢,要取新鮮的嫩牛腸,洗淨,再用細繩紮好一段,選鮮嫩羊骨髓,最好是那種羊羔的,灌入牛腸內,之後紮緊封口。”

“用羊湯煮至軟爛,再改刀切開,澆上辣醬油,撒上青椒絲,蔥花點綴,入口盡是牛羊鮮美。”

“來來來,四弟快嘗嘗。”

黎澤也明白,三哥不過是說了個大概,因為下刀,煮肉,灌腸,這每一步都有門道。

他夾起一塊,送入口中。

果然如同三哥所說,鮮美彈滑,滿口肉汁。

蔥香和辣醬的味道又給這羊肉更增添了幾分層次感。

黎澤點了點頭,看向三哥。

“確實是滿口飄香,鮮嫩可口。”

“哈哈,還沒完呢,四弟再看這一道。”

黎榮手指著黎澤面前,那道盤中站立著個約莫半尺高,拿著玉簫的樂師,樣貌惟妙惟俏,就和場中樂師如出一轍。

“這是……?”

黎澤有些不解,這也能叫菜?

黎榮嘿嘿一笑。

“四弟這就有所不知了。

這道菜啊,名為素蒸音聲部,可謂是我們黎國國菜之一了。”

“這看上去確實頗為俊俏,可這菜有什麼門道呢?”

“哈哈,這道菜啊,說來簡單,說白了,就是把那平時我們吃的白麵團,給捏成了這麼個小人模樣。”

“可說簡單,這捏麵團,做面點的手藝,那其他三國是加起來也比不上我們黎國。”

聽黎榮這麼說,黎澤又湊近了些,仔細觀察了一下面前這道素蒸音聲部。

就如同三哥所說,這道菜,看上去普普通通,但實際上,不論是面雕,還是色彩,亦或是樂師的神態,都描繪的惟妙惟俏。

更重要的是,現場可足足有接近兩百人。

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竟能雕刻出這種數量和這種規模,不得不讚歎一聲面點師父的技藝高超。

接下來的這宴席的豪華程度,確實是超過了一直在山上苦修的黎澤想像。

不但有樂師演奏,更有舞女起舞,藝人雜耍,武者舞劍,伶人唱戲,可謂是應有盡有。

而大宴上的菜肴更是自不用說,山珍海味,色香味俱全。

雞鴨鵝鶉兔,魚蝦蟹鱉蛤蜊,豬牛羊驢鹿熊狸。

升平膾、八仙盤、仙人臠、白龍臛、鳳凰胎、紅羊枝杖、冷蟾兒羹、光明蝦炙、金銀夾花平截。

甜雪、漢宮棋、唐安餅餤、禦黃王母飯、生進鴨花湯餅、生進二十四氣餛飩。

酥山、賜緋含香糉、水晶龍鳳糕。

不但黎澤吃得開心,就連淩墨雪和其他修行中人也都對這場豪華的宴席讚賞有佳。

黎澤似是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黎榮。

“三哥,這大宴確實是山珍海味,珍饈美味,可……要辦一場大宴,得花多少兩銀子?”

黎榮已經是幾杯美酒下肚,臉上有些微醺。

聽到黎澤這話,便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

“十萬兩白銀!”

黎澤聽完之後愣在原地。

“多……多少?”

“嘿嘿,怎麼樣,四弟,這大宴,可夠水準了吧?”

黎澤搖了搖頭。

他下山以來用靈石兌換了不少貨幣,要說銀兩,四國互通,基本上都是沿用的一個體系。

即一文錢,為基礎單位,百文錢為一吊,十吊為一貫……

而一貫錢,就相當於是一兩銀子。

這一套金融體系,不論是在黎國還是在其他三國,都相差無幾。

國力的差距,主要就是體現在這一文錢的購買力上。

在黎國,一文錢能買三個雞蛋,五個饅頭。

像是國力比較強盛的周國,一文錢就足足能買五個雞蛋。

而一戶五口之家,一年的開銷,也不過就五十兩銀子。

這還是算上了吃飯,衣食。

如果不出遠門的話,五十兩銀子足夠這五口之家日子過的十分滋潤了。

而辦一場大宴需要十萬兩銀子,也就是說————

他們這一頓飯,吃掉了將近兩千戶人家一年的開銷……黎澤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最後還是沒有出聲。

因為他清楚知道,說這些沒有意義。

黎澤側過頭,看向高坐主座的黎民。

父皇應該是知道的吧,那他,為什麼還要選擇這麼做呢?

這可是十萬兩白銀,要是用做軍費或是其他地方,那可不是一筆小數字。

就為了辦場宴會……值得嗎?

黎澤不清楚。

等到宴會散場時,酉時已經快過去了。

對這場奢華的宴會,黎澤雖然驚歎與禦廚們技藝之高超,手法之精妙,竟能將食物烹製得如此美味。

但內心深處,始終覺得,這錢,可以用在更適合的地方。

心底正有些惆悵,只見三哥黎榮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哈哈,怎麼了四弟,這宴會不夠盡興?”

“不是……三哥我……算了,不談這個了。”

黎澤笑了笑。

他雖然覺得這宴會有些過於奢侈,但也清楚,此事不適合在這種地方說。

黎榮喝了不少,此刻一身酒氣,哈哈一笑,摟住黎澤肩膀。

“走走走!

來,你跟三哥……去賞畫……包你滿意!”

“三哥……唉……”

黎澤有些不好拒絕,卻看到視線中出現了另外兩道人影。

正是樊晨和樊瑤。

黎榮酒都醒了幾分,鬆開了手,彎腰行禮。

“黎榮見過兩位國師。”

樊晨微微一笑。

“三皇子不必多禮。

不過,我們兩人前來,是要找三皇子你借個人的。”

“國師但說無妨,只要黎榮府上有國師所尋之人,無不應允。”

“呵呵,倒不是你府上之人,我們是來找你弟弟的。”

“哈哈,原來如此,那豈不是榮正好將弟弟護送到了國師跟前。”

黎榮咧嘴一笑,隨後拍了拍黎澤的肩膀。

“看來賞畫一事,只能等到明天了,四弟可別忘了啊!”

“好,三哥慢走。”

黎榮揮了揮手,又朝著樊晨和樊瑤作了一揖,隨後便揚長而去,很快便有護衛宮女隨行。

樊晨看著黎榮離去的背影,微微一笑,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

“心性倒是不錯……可惜了……”

“什麼可惜了?”

黎澤忍不住發問,樊晨搖了搖頭。

“沒什麼,感慨一下罷了。”

“黎澤見過靈獸宗主,副宗主。”

黎澤抱劍行禮,只是此時的軒轅劍裝在劍鞘中,也沒有半分氣息外露,看上去就像是一把普普通通,甚至還有些鏽跡的長劍罷了。

不過樊晨和樊瑤倒是清楚,天劍閣弟子的劍,可不亞於她們靈獸門中,弟子與契約靈獸的關係。

不光是人挑劍,劍也挑人。

雖然奇怪為什麼黎澤手上這邊劍看上去普普通通,但是也明白,這應當就是天劍閣裏最適合黎澤的那把劍。

樊晨嘴角彎起,露出一抹弧度。

“你應當沒事吧,且隨我來吧。”

“是。”

雖然黎澤不知道為什麼樊晨和樊瑤會找上自己。

不過他和兩人交情其實還不錯,倒也沒有黎榮在兩人面前的那副拘謹模樣。

跟在她們身後就朝著後宮走去了。

這一路上倒也沒人敢阻攔。

畢竟兩位可是國師。

雖然黎澤深夜朝著後宮走去不太妥當……可畢竟這是兩位國師帶著,一路上就算有不少護衛宮女看到了,也沒人敢開口。

黎澤哪里還記得宮中這些條條框框的規矩,跟著樊晨樊瑤後面就一路朝裏走去。

直到來到了一座大殿前停了下來。

黎澤對這裏很眼熟,因為白天母後就是帶著他來的這裏。

“走吧,黎澤,你娘在裏面等你呢。”

黎澤撓了撓頭。

“這……樊晨姐就為了帶我來見我娘親?”

“呵呵……當然不是。

不過我和樊瑤的事情並不急,倒是你娘親已經十三年沒見你了,對她而言,你才是頭等要緊的事。”

“是,那就請樊瑤和樊晨姐一起吧。”

“好。”

樊晨點了點頭,和樊瑤一同進了房間。

“娘。”

黎澤進了房間,就看到秦皇后已經褪下了鳳裙,換了身繡著鳳凰的金裙。

雖然華貴依舊,但是比那厚重的鳳裙來說,行動要方便太多了。

“澤兒來了……”

秦皇后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桌上的食盒。

“娘就記得你愛吃甜的,問了後廚,打包了份長生粥和水晶龍鳳糕,給你帶回去,叫下人熱熱就能吃了。”

“多謝娘。”

黎澤點了點頭,隨後坐到了娘親身前。

樊晨和樊瑤也不客氣,隨意落座,拎起茶壺,倒了杯茶水。

黎澤倒是有幾分不解。

“娘親……這麼晚了,您找我來幹什麼?”

“娘就想看看你,不行啊?”

這話倒是讓黎澤咧起嘴來。

“行,當然行,娘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娘來找你,其實是有正事的。”

“正事?”

黎澤歪著腦袋,有幾分不解。

秦皇后倒了杯茶,給兒子遞了過去。

“大宴的時候,我看黎榮一直和你有說有笑,你們兩個討論什麼了?”

“三哥啊,三哥給我介紹了大宴各種菜是如何用料,怎麼做的,對了。

他還邀請我去賞畫呢。”

“賞畫……”

秦皇后聽了若有所思。

黎澤看著娘親的表情,有些好奇。

“怎麼了娘?”

“沒什麼,明日你就跟你三哥看看吧,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秦皇后捧杯飲茶,輕抿一口。

黎澤似是想到了之前黎榮說的十萬兩白銀,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說道。

“娘……父皇他,為了我回來,操辦大宴,這是不是有些……”

秦皇后聽到之後微微一愣,放下杯子,看向黎澤。

“有些什麼?”

“有些奢侈了……我聽說辦這麼一場大宴,得需要十萬兩白銀呢……”

“這錢要是……要是用來給士卒,或者是用在百姓的身上……那豈不是……”

聽到這話,秦皇后露出了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隨後眼神中又帶上了幾分欣慰。

“你啊……倒跟你爹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唉?”

就連一旁的樊晨和樊瑤都忍不住露出了些許笑意。

“這……這怎麼了……”

“是不錯,但是黎澤你只想著十萬兩白銀,卻是不是忘了,對我們修行中人來說,這聽上去誇張的數字。

不過只是二十塊上品靈石。”

樊晨笑著搖頭。

“黎澤呀,你都靈丹境了,身上該不會連二十塊上品靈石都掏不出來吧?”

“這……”

黎澤不但能掏出來……

而且還能掏更多出來————

程玉潔雖然說這下山曆練,主要還是練心練武為主,但還是給了黎澤足足一百塊上品靈石,一百塊中品靈石,一百塊下品靈石。

這要是算一下————

黎澤身上這錢可不算少數。

(下品靈石十塊換一塊中品靈石,中品靈石十塊換一塊上品靈石。)

而在修行界,就是最不起眼的法寶,也都是得要不少靈石的。

黎澤這才反應過來,要是這麼算,這大宴確實不算奢侈。

“可……可是凡間用的……不還是靈石麼,再說了。

這麼多靈石換銀子……從哪換……”

樊晨笑著搖了搖頭。

“自然是有地方換的,八大仙宗屹立多年,每年開採消耗的靈石數不勝數。”

“再說了,還有那些散修,靈石兌換銀兩,銀兩兌換靈石,多用的是銀票,或者靈牌。”

“雖說是仙凡兩別,可凡間和修行界,又豈會毫無關聯?”

這一番話下來,倒是刷新了黎澤的認知。

畢竟他一直都待在山上,對凡間的事情還真不是很清楚。

秦皇后笑著,伸出手揉了揉黎澤的面頰。

“知道我的澤兒心懷天下了,但是這就是朝堂,這裏有這裏的運轉模式。

雖然無奈,但是我們改變不了什麼。”

“你父皇當年也是同你一樣,眼中容不得沙子。

雖然是打了勝仗回來,但是查到貪腐,卻是屢屢碰壁。”

“一氣之下,清洗了朝堂上不少臣子,這才讓那些世家稍微安分了些。”

“就算李青璿對你確實有愧,但是事情都已經過去十三年了。

她並不僅僅只是對你有愧,今天才在朝堂上提起她女兒的事。”

黎澤聽後,歎了口氣。

“朝堂……竟然是如此地方嗎……”

秦皇后滿眼慈愛,輕撫黎澤那黑白參半的發絲。

“是……朝堂上的運轉規則就是如此骯髒,但,這就是這裏的規則。”

“你請得了修士,他也請得了修士。”

“你有先祖在仙宗中,他也有先祖在仙宗中。”

“所以,最後,還是得按照朝堂上的規則行事。”

聽完母親這話,黎澤心中頗為沉重。

倒是秦皇后並不在意。

“澤兒啊,人就是這樣,有七情六欲,就會有貪嗔癡妄,這再正常不過了。”

“治大國,如烹小鮮,這也是娘親不想你重新入朝堂的原因。”

“這裏的規則條條框框,不適合你,既然有機會跳出去了,又何必把自己再困回來呢。”

黎澤沉默片刻,露出一抹苦笑。

“困住人們的,不是規則,恰巧是人。”

樊晨和樊瑤眼中都露出一抹讚賞。

“果然是天資聰慧,難怪劍仙子要收你為徒。”

“算了算了,別聊這些了,怪沉重的,澤兒,你告訴娘,你現在是什麼境界了?”

秦皇后有些好奇的看向兒子,黎澤臉色平靜。

“靈丹五層。”

“那還不錯……總歸能保你自己無恙了。”

親皇后長籲一口氣。

靈丹境,在凡間這些帝王眼中,也算是能得到尊重的仙家了。

倒是樊晨和樊瑤臉色詫異。

“你靈丹五層?

那你什麼時候入的靈丹境?”

“一年之前啊。”

兩女臉上詫異更盛。

“一年的時間,就從剛入靈丹成了靈丹五層,這……”

這速度當真是有些恐怖了。

十三十四歲就開始藏丹的弟子不在少數。

可十六歲突破時,那便要看個人悟性和天資了。

就算是修仙界中人人稱道的天才。

十六歲入靈丹境,十七歲能靈丹兩層或者三層,已經是極為恐怖的天賦了。

而黎澤一年之內就升了五層————

這未免有些太過嚇人了。

更何況。

如果黎澤是靠天材地寶堆砌,那必然會出現靈氣不穩,甚至有些外溢,散亂。

以樊晨和樊瑤的境界,只要看上一眼便知。

可黎澤表現出來的情況,分明是靈氣內斂凝實,顯然靈氣已經在體內壓縮凝結的相當凝練。

秦皇后不懂修行之事,有些好奇的看向樊晨。

“國師,澤兒這個境界是哪里不太對嗎?”

“當然不對……這……”

樊晨眼睛都直了,怔怔盯著黎澤。

秦皇后還從來沒見過國師露出這種表情,頓時緊張了起來。

“國師,是不是澤兒他……他的境界太低了,還是修行有什麼差錯……”

“他境界低?”

聽到秦皇后這句話,樊晨長大了小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倒是黎澤輕輕拍了拍母親的手。

“放心吧娘,我沒事,修行也沒問題,好著呢。”

“那你修行上要是有什麼問題,就多問問國師,國師可厲害著呢。”

秦皇后一聽黎澤說沒問題,頓時松了口氣,隨後又不太放心,叮囑了一句。

這下輪到樊晨說不出話了。

她拿起茶杯,將茶水送入口中。

秦皇后倒也看得出樊晨應當還有話要和兒子說。

指不定就是什麼修行上的事情。

因此也不好意思再佔用兩位國師的時間。

“來,澤兒,國師應當是找你還有事,你把這長生粥喝水晶龍鳳糕帶上,晚上回去記得熱著吃一吃,可不能隔夜了。

那就不好吃了。”

“知道了娘。”

“國師。”

秦皇后看向樊晨,後者點了點頭,和樊瑤一同起身。

“走吧,黎澤,來跟我去一趟國師府。”

“好,晨……國師殿下。”

黎澤差點就脫口而出晨姐。

不過想到母親還在身旁,又改口叫國師殿下。

樊晨沒有回他,身子已經出了門。

黎澤提起桌上的食盒,一步跨出,人已經在樊晨身旁了。

這不經意的一手倒是讓秦皇后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不過很快,三人的身影就消失不見。

————

黎澤跟在樊瑤和樊晨之後,進了國師府。

這可就不在後宮範圍內了,更靠近皇帝的住所。

樊晨走到國師府門口,卻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萬民宮,此時還依舊燈火通明。

“你父親,現在應當還在批閱奏摺,確實是個稱職的好皇帝。”

“是嘛……父親他……”

樊晨收回目光,踏進國師府。

黎澤跟著進入,隨後樊晨和樊瑤隨意坐在桌前。

“別客氣,隨便坐吧。”

“呃……晨姐,總感覺,你跟瑤姐不像是我在山上看到你們的樣子……”

國師府不需要什麼宮女侍衛,也就沒有外人。

黎澤忍不住說道。

他和樊晨樊瑤其實是相當熟系的。

繼攻略師叔之後,天劍閣和靈獸門也經常合作,主要就是樊晨和樊瑤拜託黎澤用龍氣幫她們滋養靈獸幼崽。

進了國師府,樊晨總算是卸下了面上那股波瀾不驚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

“畢竟這裏不是在天劍閣,國師國師,一國之師,就連我也得慎重對待。”

“不過平日裏我也不怎麼待在這邊就是了,今天主要是知道你下山了,所以才和瑤兒過來。”

一路上上都沒怎麼開口的樊瑤,此刻倒是湊到了黎澤身邊。

“快快快!

小黎澤快跟我去真龍殿!

那裏是黎國龍氣最濃郁的地方,你只要跟我去那邊打坐一次!

好處頗多!”

樊晨忍不住白了樊瑤一眼。

“別胡說八道,這個時候了怎麼還能進真龍殿,你又不是在裏面閉關。”

“更何況我怕黎澤進了真龍殿,會引動真龍殿裏的龍氣,要是有什麼異動反而不好。”

“明天等我先和黎皇通個氣再說。”

“唉……我就說說嘛。”

樊瑤伸了個懶腰,顯得有些慵懶。

“好了,修行別急於這一時。”

“對了,晨姐。”

“怎麼了?”

黎澤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

“對於我三個兄長的事……你怎麼看?”

“你是說立太子?”

“嗯。”

樊晨搖了搖頭。

“跟你說可以,可別告訴外人,尤其是你父皇。”

“哎呀,晨姐,我像是那麼蠢的樣子嗎?”

黎澤沒忍住撇了撇嘴,樊晨也不在意,沒有怎麼考慮,就直接出口。

“你大哥黎安,倒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

如果要立太子,他無大過,又是長子,理應是他先。”

“但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亦是缺點。”

“他的性子有些慢。

如果是他,中正守成是沒問題,但是眼下風雲際會,再加上那些家族,所以我對他只能給個平平無奇。”

“再說你二哥黎治,比起你大哥的老實本分,倒是有些風風火火,喜歡的也是些軍事上的事情。”

“行軍打仗,他確實是有自己獨特的見解,但……”

“性子熱切,有些大大咧咧……

而且有點偏執。”

“一旦鑽了牛角尖,那就是頭蠻牛。”

“他善沙場,卻不善朝堂。”

“至於你三哥,老實說,我看得出他在藏拙,但是我不明白為什麼。”

此話一出,黎澤皺起了眉頭。

“藏拙?”

“是,你三哥是個藏拙的高手,表面上沉浸風花雪月,與世無爭,每日除了賦詩作畫,便是閒聊喝茶。”

“但是實際上,他書房裏的東西,和他表現出來這些關係不大。”

“他平日裏速來看得最多的,便是時論,治國,權衡,這些。”

“可即便如此,他在朝堂上也從不表態,也不發表建議。”

“自從兩年前你大哥二哥三哥上朝開始,他就從來都不會主動發表意見。”

“甚至於,就連你父皇問他,他都只會說‘兒臣覺得皇兄此話在理’‘兒臣覺得此事應當交由父皇定奪’這種踢皮球的話。”

“所以,我看不明白。”

這話出來,別說是樊晨了,就連黎澤也搞不明白,他這三哥在想什麼。

“我兄長他們……關係不和?”

黎澤試探性的問了一句,樊晨微微一笑。

“恰恰相反,他們的關係還不錯。”

“那……這……”

這下輪到黎澤傻眼了。

“所以說,我才看不明白,但是我總覺得,這應該和你有關。”

“我?”

黎澤伸手指了指自己,樊晨點點頭。

“不錯,正好,明天你要去見你三哥,到時候,說不定就知曉了。”

黎澤抿了抿嘴,聽到樊晨這番話,他心裏有些繁雜,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樊瑤湊近了些雙手撐在桌面上,透露著一股慵懶。

“和小黎澤說這些幹什麼,他不是都說了不想當皇帝麼。”

“有些時候,並不是你想不想,就能做得了主的。”

樊晨此話,讓黎澤更加沉默。

“所以,明天你就該問問你三哥,他這麼些年,到底在防什麼了。”

“哪怕……這答案你或許不愛聽。”

黎澤長籲一口氣,嘴角彎起,露出一抹笑意。

“無妨,我明日當面去和三哥說也是一樣。”

“我不想做一國之君,一來是我不希望,我被困在一隅之地。”

“二來……是因為,有比做皇帝,更重要的事。”

就連樊晨和樊瑤,都沒能發現。

在黎澤說完這番話之後,他腰間的軒轅劍,發出了一聲只有他才能聽到的微弱劍鳴。

似乎是有分不清男女老少的人聲在他耳畔輕頌。

祭軒轅,庇蒼生。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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