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到了……真是……坐車坐得我身子都生銹了。”
胡婉瑩下了馬車,伸了個懶腰,全身劈啪作響。
“凡人出行就是這般不便啦,哪像我們,禦劍飛行,很快就到了。”
淩墨雪在一旁搭腔,倒是黎澤笑道。
“坐了半個月的馬車,辛苦師叔和師姐了。”
“真是受不了你……”
胡婉瑩沒好氣地拍了一下黎澤的後背。
後者腳下一個踉蹌。
“走了走了,我得暗中保護你們,讓太多人知道我在你身邊就不好了,白天就不跟著你們了,我太顯眼了。”
說完也不等黎澤回話,身影便消失不見。
淩墨雪嘻嘻一笑。
“看來師叔是害羞呢……不敢和澤兒你一起同行,明明就有幻身法嗎,稍微變幻一下不就行了。”
黎澤卻搖了搖頭。
“師叔說的在理,哪怕是有幻身法,但是修仙之人肯定有辦法能辨認……
更何況這裏是黎國首都,高手肯定不在少數,我下山一事,各大門派都有注意。”
“若是師叔長期跟在我身邊,時間一長勢必會露出馬腳。”
“不錯嘛師弟,分析的頭頭是道呀……”
淩墨雪點著頭,亦步亦趨跟在黎澤身後,卻看師弟來了黎京之後,目的明確,沿著主街一路前行……
而終點,正是那威嚴矗立在皇都中央的皇宮。
“站住,什麼人。”
守城門的士兵一眼就注意到了黎澤。
雖然換了衣服,但是改變不了他出塵的氣質。
更何況黎澤並未易容,那一頭黑白摻雜的頭髮就足夠醒目了。
黎澤走上前去,語氣平緩。
“請這位禦衛幫我通報一下……”
“天劍閣宗主,程玉潔嫡傳弟子,黎澤,求見黎皇。”
那名守皇城門的內衛瞳孔驟然收縮,一刻也不敢耽擱,立刻向上級稟報。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來了一位身穿白袍的中年男子,和一位穿著黎國官服的中年男人。
老實說,黎澤對自己國家的官職制度,實在是不甚瞭解。
小時候不記事,唯一記得的畫面,便是被母親抱在懷中,就在這裏,看著皇宮城門。
之後便開始流浪,那個時候,別說是縣令了,就是再普通不過的衙役,他見了都得繞著走。
他沒有路引,也沒有能夠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就是一個乞丐罷了。
再之後……他便隨師父上山修仙,這一別,就是十一年。
而下山之後的第一件事,他便是穿上母親親手為她縫製的衣裳,回到了這裏。
師父每年都會把黎澤的身高以及腰圍等數據告訴秦皇后。
皇宮內的眾人都知道,秦皇后平日不喜出門,喜靜,最愛的,便是縫衣納鞋。
可卻沒人知道,秦皇后忙活了這麼些年,為何卻一件衣物都看不到,似乎不翼而飛了似的。
這事私底下也有宮女嬪妃討論過,甚至有些膽大的,也問過秦皇后。
但皇后只是笑笑,並不作答,依舊閒暇之時,裁布縫衣。
黎澤雖然不曾下山,但是待在山上修行有空時,便會拿出母親為他裁好的衣服,穿在身上。
他腳底踩的布鞋,正是母親一針一線為他所縫。
所以下山第一件事,黎澤便是重回皇都,來看望母親。
那名身著白袍的中年男子,劍眉星目,一身正氣,腰間還配有長劍。
白袍上繡著天劍閣的宗徽。
“請天劍閣門下,出示本門信物。”
中年男子抱拳一禮,黎澤和淩墨雪都將自己的玉牌遞了過去。
“確實是本門弟子。”
淩墨雪甜甜一笑。
“梅叔,明年可就得回宗門了,駐黎國皇室的劍使快到期了。”
“哈哈,五年沒回宗門了,不知道我那弟子如何了。”
被稱為梅叔的中年男子也露出一抹笑意。
淩墨雪戳了戳黎澤的腰身。
“這是咱們天劍閣的執事,梅蘭竹菊,春夏秋冬,共八人輪換,五年一次,主要的任務就是對接各國皇室,負責天劍閣弟子在該國的事宜。”
“我那會下山的時候,還是菊執事呢。”
“見過梅執事。”
黎澤同樣抱拳一禮。
梅執事哈哈一笑。
“我知道你,宗主的愛徒嘛。
不過想來在黎國應該不用我給你提供什麼幫助了,一聽說你來了,黎國的官員可比我急得多了。”
“介紹一下,這位是戶部皇司,(專門管理皇城人口,戶籍,包括皇室。)李皇司,專門負責黎國皇城事務。”
“微臣見過舞劍仙子,見過四皇子。”
李皇司上前一步,彎腰行禮。
這可就比梅執事的禮要重多了,黎澤歎了口氣。
“不必多禮,皇司大人,我只是想來拜訪雙親……”
“不不不!
皇子殿下,微臣可當不起這一聲大人啊!”
這位戶部李皇司一聽黎澤開口,當即臉色都白了幾分。
“皇子殿下,您這……這不是要微臣的命嘛……”
黎澤哭笑不得,只得點了點頭。
“好好……我收回我收回……”
李皇司額頭都滲出汗來了,生怕黎澤再開口語出驚人,連忙說道。
“微臣是奉皇后殿下的旨意,請四皇子隨臣上殿。”
“好,那就有勞李皇司帶路了。”
“不麻煩不麻煩!
微臣的本職工作罷了。”
“對了,師姐……你……”
黎澤都邁出步子了,突然又想到師姐還沒安頓。
淩墨雪笑著擺了擺手。
“我跟著梅執事就好啦,師弟你都這麼多年沒下山了,快去看看你雙親吧……”
黎澤點了點頭,隨後跟在了李皇司身後,身影逐漸消失在皇城深處。
淩墨雪從黎澤的背影上收回目光,隨後看向了身旁的梅執事。
“梅叔,今年來黎國曆練的弟子有幾人啊?”
“不多,除了黎澤之外,便只有兩人,他們都到我這裏報過到,隨後去往黎國別處了。”
“是探親還是?”
“這我就沒有細問了,哦,對了,葉延說是去探親去了。”
“葉延?
他也是黎國人?”
淩墨雪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頓時一愣。
“嗯。
不過不在皇都,距離皇都不遠……對了,還有個事,葉延身邊好像沒有護道人。”
“沒有護道人?
這……知道了,多謝梅叔了。”
淩墨雪聽到有些詫異,當年她下山曆練的時候,身邊就沒有護道人陪她同行。
因為師叔在閉關,師父又離不開身。
而且一般來說,天劍閣在正道八宗中,是比較少有護道人,更鼓勵弟子獨自下山曆練。
畢竟這樣才叫曆練。
原本看來,像黎澤這種有護道人陪同的情況,算是比較特殊。
可這次弟子下山曆練,程玉潔特地強調,要各派注意護道一事。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妖皇封印鬆動,妖族蠢蠢欲動,若無護道陪同,弟子單獨下山曆練遠比之前兇險。
因此今年,大多數弟子身邊都跟了護道人。
這倒是顯得沒有護道跟隨的葉延,成為了少數。
暫時將葉延的事情忘了,淩墨雪跟著梅執事前往天劍閣在皇城駐紮的天劍館去了。
而黎澤則是跟著李皇司一路深入,直到來到了平和殿(黎國上朝的大殿)前。
門口駐紮的禦衛,頗有些為難的看向黎澤腰間懸掛的長劍。
看上去雖然是把破舊的老劍,裝在毫不起眼的劍鞘裏。
可哪有人能佩戴兵刃上朝的道理?
李皇司面色一沉。
“四皇子殿下上殿可是皇后旨意!
爾等膽敢阻攔!?”
“皇司大人……可……四皇子他……他佩戴兵刃……這……”
李皇司還想說什麼,只聽裏面傳來中正平和的男聲。
“無妨,讓吾兒佩劍入殿!
天劍閣弟子劍不離身,這朕還是知道的。”
門口的禦衛立刻放行,更是出聲賠罪。
“李皇司莫要責怪,屬下也只是按律行事。”
“無妨無妨,四皇子殿下,請吧。”
這回李皇司可不敢走在黎澤前面了,臉上帶著掐媚的笑意,彎腰伸手,示意黎澤先行。
黎澤搖了搖頭,但也是按照他的意思,一步跨過了殿門。
入殿之後,便看到黎國皇帝,黎民坐在龍椅之上,眼神直直的看向黎澤。
在他身旁,便是黎國的皇后,秦皇后。
看到兒子,秦皇后已經眼框泛紅,伸出手輕捂嘴唇,這才勉強不讓自己失態。
黎澤緩緩走上殿內,湊近了些,黎國的滿朝文武都注視著他。
隨後,他慢慢跪下。
“爹……娘……孩兒不孝……天資愚鈍,近日下山曆練,這才……”
“兒啊!!”
秦皇后哪里還能顧得上儀態,提著鳳裙快步跑向黎澤,一把抱住了孩子。
“澤兒啊!!我的澤兒啊!!”
黎澤被母親抱在懷中,已是泣不成聲。
黎民坐在龍椅之上,也已是潸然淚下。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滿朝文武此時都看著父子團聚的場景,也沒有不長眼的出來啟奏說皇后有失儀態的。
開玩笑,這個時候跳出來,命不要了?
沒看聖上都跟著流淚麼?
而李皇司則是喜滋滋的站到了原本自己的位置裏。
別看給四皇子引路這麼一樁小事,這可就是在聖上面前留下好印象的機會啊。
朝堂上百官心思各異,只不過現在無一人敢出聲。
而黎澤被母親擁入懷之後,感受了下母親的溫暖,便也輕拍母親的後背,似是在安慰母親。
“母後……澤兒回來了……”
“嗯……娘知道了……”
黎澤不方便說的太明,倒是秦皇后也知道,自己跪在大殿前抱著孩子痛哭。
雖是喜極而泣,卻也是有失皇后儀態,這一會還沒什麼,要是時間長了,指不定有其他人在背後嚼舌根。
秦皇后扶著黎澤站起了身子,忍不住輕撫兒子的面頰。
“澤兒……真是一眨眼……就長得好大了呢……”
黎澤看著娘親的面容,眼角已經帶上了皺紋,感受著母親手上傳來的些許粗糙。
他再熟悉不過了,那是老繭。
一國的皇后,手上怎麼會有繭呢?
黎澤清楚,是娘親每年都要給他裁衣納鞋,他現在身上穿的,不就是娘親親手縫製的衣服麼。
他伸手,按在娘親的手背上。
“母後……孩兒不孝……”
“傻孩子,淨說這種傻話……修行之人講究清心靜心,你受苦了……”
黎澤含淚一笑。
此刻能夠和雙親重逢,那便不苦。
黎民深吸一口氣,擦了擦眼角的淚珠。
秦皇后又抱了一下黎澤,隨後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諸位愛卿,今日朕也可以告訴你們了。”
“多年前,被蚩國擄去的四皇子,其實並非下落不明。”
“而是被天劍閣的宗主劍仙子,收為嫡傳弟子,踏上修行一道。”
“因為此事劍仙子要求皇后不要對外聲張,所以,皇后這才沒有對外人過多提及。”
“只是舔犢情深,這才用閑下空餘的時間,為皇子裁衣納鞋。”
“之前你們有人彈劾皇后坊布,有失皇家威嚴等等,就休要再提了。”
黎民看向身下百官。
之前有人彈劾皇后,其實無非就是後宮貴妃有人起了心思,但是秦皇后與他多年相識,不但是賢妻良母,更能稱得上是母儀天下,賢良淑德。
他也不願意皇后總是被這些煩人的蒼蠅叨擾,所以今日提出,也算是免得朝堂上,再用這種事情做文章。
而黎皇開口之後,就在他不遠處,一位穿著帥袍的婦人,走到了殿中央。
“啟稟皇上,末將青璿,有一議上奏。”
“李愛卿但說無妨。”
那婦人正是當年迎接皇后回宮的李青璿。
“臣當年奉旨,迎皇后與四皇子殿下回宮,卻因失職,害得四皇子殿下在外顛沛流離,直至今日回宮。”
“聖上聖明,對臣的罪責既往不咎,准許臣戴罪立功。”
“然如今四皇子殿下回宮,臣實在是愧對四皇子殿下。”
“請陛下准許,將臣的女兒許給四皇子殿下,為奴為婢,絕無怨言!”
此話一出,朝堂譁然。
李家世代不論男女,皆為黎國大將,守護黎國,忠心耿耿。
李青璿的女兒,正是李家最年輕的戍邊將軍,李雲瑤。
李家在黎國軍中頗有威信,一旦真讓李雲瑤跟了黎澤,那豈不是朝堂上又多出了一股勢力?
有不少文臣急匆匆站了出來。
“陛下不可啊!”
“陛下三思!”
“噤聲!”
黎民沉聲道,朝堂上頓時一片肅靜。
“澤兒,你意下如何呢?”
黎皇看著自己的兒子,等著他的回答。
“父皇,兒臣已踏上修行,仙凡兩別……
更何況李家世代為將,兒臣也不能做這種讓將士們心寒的事,此事休要再提了。”
“四皇子殿下!”
李青璿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黎澤阻止。
“青璿阿姨,雲瑤姐小時候還抱過我呢,我不想讓雲瑤姐討厭我。”
“更何況,師父說了,冥冥中自有天命,青璿阿姨就不要太過在意了,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
黎澤微微一笑,李青璿也知道,現在不適合再提此事,只得作罷。
黎民坐在龍椅上,點了點頭,看向台下百官。
“今日是四皇子殿下回皇都的日子,實乃大喜之日,本皇欲設大宴,為四皇子殿下接風洗塵,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皇上聖明。”
朝上文武此時哪會說個不字?
平日裏黎國對貪腐抓得可是相當牢靠。
雖然為官待遇也頗為豐厚,但是這種級別的大宴,黎國一年也只有祭祖之時才設宴。
對於滿朝的官員來說,能多享享福,又有誰會拒絕呢?
倒是黎澤開口道。
“父皇,不必為兒臣辦如此隆重的宴席,豈不是勞財傷民……”
“唉,吾兒此言差矣,我們黎國現在是富國強民,隨不說是四國之首,卻也不至於讓百姓餓肚。”
“一場宴會而言,也讓百官與朕同樂。”
話已至此,黎澤也不好說什麼,拱了拱,退到了一旁。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隨著黎皇這句話一出,百官沉默。
其實在黎澤沒來之前,早朝就已經差不多快結束了……
而黎澤來了之後,也沒讓大家等多久,還多了場宴席吃,誰沒事這時候出來冒頭。
散朝之後,黎澤便跟在秦皇后身邊。
黎民還有奏摺要批示,黎澤便跟著母親前往了後宮。
“讓娘看看。”
秦皇后屏退了下人,手不停的摸著黎澤的面龐,“十三年了……我的澤兒……苦了你了。”
黎澤乖巧坐在娘親跟前。
“娘,澤兒來得匆忙,也沒想起給娘帶些禮物……”
“傻孩子,娘還能缺什麼,你能站在娘面前,就是老天給我最大的禮物了。”
秦皇后眼中含淚,嘴角卻掛著抹笑意。
“澤兒身上這件衣服,是娘去年給你做的吧,小了沒有?
還合不合身?”
“今年做的衣服你師父過了日子也沒來拿,娘還在好奇呢,原來是你下山了……”
“真好……這衣服穿著可真俊俏,來,娘再把今年的衣服和鞋子給你拿來,你換上,讓娘看看。”
“好。”
黎澤在來之前,腦海中想過無數場景,可真到了面前,卻發現,之前想得那些話都開不了口,只能對娘親傻笑。
而對母親更是沒有半分生疏和愜意,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就好像……她一直都陪在他身邊,看著他長大一般。
秦皇后很快便拿來了衣裳,其中有不少都相當精緻漂亮。
“來,先試試這一身,這些衣裳啊,都是娘去絲樂坊買來的布料,都是上等的絲綢,快,換上讓娘看看。”
“嗯……”
接下來這一個時辰,黎澤都在換衣裳。
他沒有覺得有絲毫不耐煩,一想到這些衣服都是母親一針一線為他縫製的,心中便覺得充斥著暖意。
秦皇后一邊笑,一邊說好。
總算是折騰完了,黎澤陪著母親坐下,給她泡茶。
“澤兒,之前娘就想問了,你這頭髮是怎麼回事?
怎麼都跟你父親一樣了?”
聽到母親這個問題,黎澤嘴角帶笑。
“修煉的功法比較特殊,這才導致的,沒什麼大影響,娘不必放在心上。”
“嗯……”
秦皇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中哪里還不清楚。
不過是兒子在安慰自己罷了。
正常人怎麼可能會生出銀絲呢?
不過既然澤兒不願說,她也就不必多問了。
“對了,娘親,剛才我聽父親說,有不少大臣彈劾你……”
黎澤可還記得剛剛在朝堂上,父親的所說,顯然這種事情不是一次兩次了。
倒是秦皇后微微一笑。
“他們說,那便讓他們說去,這裏是朝堂,按理來說後宮不得幹政,你父親的性子又有些急,之前查貪腐查得膽戰心驚,朝堂上人人自危。”
“我看不過去,便和他提了些建議,之後他便要我助他處理朝中事務。”
“有些人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時間一久,便也就嚼嚼舌根罷了。”
“不必放在心上,好澤兒,來讓娘好好看看。”
秦皇后伸出手,在自己兒子身上這裏揉揉,那裏捏捏。
黎澤頗有些哭笑不得。
“娘,你摸哪呢。”
“嗛……從小到大都是娘給你換的尿布,你身上哪塊肉娘還沒看過了,娘摸摸怎麼了,又不幹嘛。”
“那父皇要是吃醋……”
“他吃什麼醋,老大不小的人了,還能跟自己兒子吃醋?
那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說完便收回了手,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錯不錯,到底是修行中人,身子骨就是結實,你父皇跟你一樣大的時候啊,身上還沒你有肉呢。”
“唉,你老實跟娘說,這麼大了,有沒有喜歡的,或者看上的哪家丫頭,娘去給你說說親?”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唉,雲瑤那小丫頭我看挺好的,你小時候不還屁顛屁顛的跟她後面嗎?
現在出落的大大方方,漂亮著呢。”
“娘……我……我真不用……”
秦皇后看著兒子的面龐,若有所思的點了點。
“哦……我知道了。
那就是有喜歡的人了,是不是和你同行的那個丫頭?”
“那個也是個美人呢,看著就活潑乖巧,討人喜歡。”
黎澤的臉紅了,有些局促的給秦皇后倒茶。
“哎呀不用娘你操心,這事澤兒能做主……”
“你能做主就好,也是,我家澤兒這麼英俊瀟灑,也不愁沒有姑娘喜歡。”
黎澤搖了搖頭,頗有幾分無語。
隨後又想到了什麼,開口轉移了話題。
“說起來,大哥二哥三哥他們怎麼樣了?”
秦皇后搖了搖頭。
“你大哥還好,二哥也不差,三哥倒是一直在韜光養晦,聽娘的,這是趟渾水,你別往裏踩。”
“都已經修行了,證道長生,何必理會凡間這等俗世。”
黎澤站到了母親身後,給母親揉起肩膀來。
“娘你想到哪去了,我對那個位置沒興趣……只是……好久沒見大哥他們了……”
秦皇后也是歎了口氣。
“你還把他們當做是你兄長,可他們卻未必把你當么弟了。”
黎澤臉上不由得帶上了一抹詫異。
“這麼誇張?
父皇定下太子了?”
秦皇后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就是定了太子,也是會爭的。”
“再說了,人心隔肚皮,娘親又不經常和他們這些皇子往來,又怎麼能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呢?”
“娘只是怕你空有修行,真入了局,反倒汙了你的道心,最後落得個兩不討好。”
黎澤不由得輕笑起來。
“多謝娘親關心了,澤兒心中有分寸。”
他腦海中不由得浮現自己拔出軒轅劍的場景……人皇人皇……究竟怎樣,才能算作人皇呢?
黎澤暫時還不知道,但是他可以確定一點,那就是自己絕不喜歡朝堂上的這些蠅營狗苟。
外面傳來秦皇后貼身侍女的聲音。
“皇后娘娘,大宴的時辰快了,請沐浴更衣。”
“知道了,這就來。”
秦皇后應了一聲,隨後從那些衣服中,調了一套純白繡著金絲的遞給黎澤。
“來,澤兒也去沐浴更衣吧,晚上你們天劍閣的梅執事也要出席,娘知道你們天劍閣向來都是白衣,你就穿這套吧。”
“這……”
黎澤看著手中精美的衣服,想說一句。
天劍閣的白衣可都是素袍,門派統一發的服飾。
可看到娘親的目光又不忍心拒絕,只得點了點頭。
“澤兒知道了,娘親您先去吧,我去找師姐,跟她說一聲。”
“嗯,去吧,到時候娘親派人去接你們。”
秦皇后又親昵地揉了揉黎澤的面頰,這才隨著宮女離去。
黎澤隨後返回了天劍館,將晚上要參加大宴一事,告訴了淩墨雪和梅執事。
淩墨雪眼角彎起。
“還用等到師弟你來通知我們呐……黎皇早就派人跟我們說過了。”
“這樣……”
“怎麼樣,總算看到雙親了,也算是了卻了師弟你一樁心事了吧?”
“嗯,那肯定是開心的。”
黎澤臉上的幸福之色都快溢出來了,淩墨雪走上前去輕輕戳了黎澤的額頭。
“這些日子你就暫時先在皇城休息吧,好好和家人相處,不用急著外出曆練。”
看到黎澤這麼幸福,淩墨雪自然也為他感到開心。
“好,多謝師姐了。”
“謝我作什麼,我只是你的護道人,要去哪里曆練,何時曆練,還是你自己拿主意。”
“澤兒知道了。”
黎澤點了點頭,隨後也開始準備沐浴。
不光是天劍館,黎國皇城自然是為正道八宗和散修都設置了專門供修行中人休息的道館。
這些道館的設施要遠比他們自己官員所用的驛站還要好。
別說是洗澡,就是在這裏吃喝住行也沒什麼限制。
八宗弟子自然是沒有門檻,散修想要進皇城的話,最低也得是靈丹境。
黎澤現在就是靈丹境。
不過他之前路過散修道館時,卻發現裏面比自己想像中的要更冷清些。
他也沒在意。
畢竟這裏只是供修行者歇腳的地方,誰知道修行者們什麼時候會來,什麼時候會走呢?
很快便到了午時。
另黎澤沒想到的是,娘親口中的派人來接,竟然是早上領他入大殿的李皇司。
“四皇子,微臣奉皇后旨意,來接四皇子與天劍閣諸位仙家,前往永樂宮赴宴。”
“好,那事不宜遲,我們出發吧。”
黎澤和淩墨雪跟在梅執事身旁,李皇司在前方帶路,一言不發,倒不像是掌管皇城要事的皇司,反倒像個下人。
在與梅執事閒聊之間,黎澤這才知道這大宴,竟然是從午時吃到酉時結束,不由得感歎實在是太過誇張。
倒是梅執事一直都待在皇城,對這些皇家事宜反倒是比黎澤這個不問世事的四皇子知道的更清楚些。
“呵呵,黎澤啊,你別覺得這大宴會的時間長,實際上啊,要宴請百官,這出菜的分量並不多,但是不論是品相還是味道,都是上上品。”
“黎國的大宴辦得還倒少了些,周國的大宴啊,那才叫一個奢華呢。”
“梅叔以前去過周國?”
黎澤不由得好奇了幾分。
“不錯,我十年前就在周國駐紮,周國的大宴啊,一年要辦五次。”
“五次!?”
“不錯,周國不但祭祖要辦大宴,一年四季更是要各辦一次,說是不時不食,那叫一個講究。”
“周國還是富裕啊……”
“哈哈。
畢竟周國與三國接壤,又是三國通商之地,那不是很正常嘛。”
“說起來,梅叔,之前我們黎國的大宴都是什麼樣的?”
“哈哈,這個嘛,等會你就知道了。”
梅執事笑而不語……
而很快,眾人便到了永樂宮宴會場落座。
黎皇與秦皇后高坐首座,身邊便是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與一眾嬪妃。
再往下,便是修行仙宗的位置。
之後才是百官。
黎澤就坐在自己三哥旁,從他開始,就是天劍閣的位置了。
不過他很快注意到,黎皇和秦皇后身旁,一左一右還空著兩個位置。
梅執事順著黎澤的目光看去,便知道黎澤心中所想,嘴唇微張,傳音入耳。
“那是黎國國師的位置,正是靈獸門的宗主樊晨和副宗主樊瑤。”
黎澤了然,點了點頭,默不作聲。
身旁的三皇子扭過頭看向黎澤,微微一笑。
“阿澤,還記得三哥嗎?”
“自然是記得,三哥近來可好?”
“哈哈,當然好,近日三哥淘到了一副好畫,到時候你可要和三哥一起欣賞,品鑒一番。”
“好說。”
黎澤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很快百官到齊,開始落座。
樊瑤和樊晨也趕到了宴會。
看到黎澤,兩女都是笑著沖黎澤點了點頭。
畢竟之前在天劍閣時,黎澤可沒少用大荒龍脈幫助她們靈獸門溫養靈獸。
黎澤也是彎起嘴角,微微頷首。
宴席上眾人,看到自家流落在外的四皇子,竟然看上去還與國師頗有交情,一時間心中都紛紛計較起來。
畢竟,黎皇年紀如今也已經四十了。
大皇子也已經都二十歲,之前黎皇在大皇子現在這個年紀,可都已經當了兩年太子了。
黎皇最近也流露出了要立太子的想法,朝堂上的形式,便有些微妙了起來。
一朝天子一朝臣,要是能在這個時候站好隊,那對以後的仕途影響可是巨大。
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還是跌落穀底萬劫不復,這邊是需要慎之又慎的事情。
而定太子,除了黎皇之外,便是秦皇后,還有兩位國師的意見,也相當有分量。
可現在看來,前面三位皇子,比起這位四皇子來說,竟然是占不到多少便宜!?
別看三位皇子私底下都嘗試拉攏過各位大臣,可能在皇城裏待著的哪個不是人精?
他們只是臣子,決定不了皇帝的念頭。
更不要說黎皇可不是什麼草包皇帝,那是正兒八經的中興之主,早年間查貪腐的時候,更是頗有手段。
誰能去賭黎皇更看重哪個皇子?
再聯想到早上李青璿的那番話,一時間不少大臣的都開始琢磨著各自心事。
其他三位皇子和嬪妃臉上也看不出什麼。
畢竟是大宴,大多數人臉上都是掛著那種禮節性的笑意。
黎澤能夠感覺到氣氛似乎變得有些古怪,可一時間也想不通,這到底古怪在哪。
畢竟他一直都跟著師父在山上修行,對於修行和人性之事或許頗為精通。
可面對從未接觸過的朝堂政治,就顯得反應頗為遲鈍。
黎皇坐在主位上,將底下百官的臉色盡收眼底,臉上也沒什麼不悅,反而樂呵呵的。
“啟稟聖上,除了戶部倉儲司姚大人和兵部武選清吏司張大人之外,其他人都到齊了。”
“姚倉儲是去忙佈施的事了吧?
張武選是怎麼了?”
“回稟聖上,張大人方才下朝時沒注意,扭了腳,御醫看了,說是要張大人靜養一周。”
“這樣啊……朕知道了,你去通知下後廚,給張大人的那份打包好,送到他府上去。”
“是!”
“起宴吧。”
“是!陛下!”
侍從退了下去,隨後不久之後,永樂宮外便傳來中氣十足的聲音。
“起!!宴!!”
兩百位宮女,每人手上都捧著銀盤,排列有序,緩緩入宮。